小舅带着他们掏马蜂窝,说有事我冲在前面。火柴有些受潮了,划了好几根才终于点燃一支。 小舅一只手小心的挡住风,慢慢移到马蜂窝旁,飞快点上火。然后拉着他们跑去躲着。 马蜂一堆堆的飞出来,嗡嗡的声音像是催命符。小舅抱着庄顺被石头绊倒,两人一起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他吓得要死,不顾飞来的马蜂,急忙爬起来问庄顺有没有摔到哪里。 庄顺哇哇大哭,小舅满脸苍白检查庄顺的身体,几人全部被蛰得满脸包。 庄梦和庄顺顶着肿成猪头大的脸,又痒又痛。小舅把收获的“战利品”拿给他们拿着,他的手被蛰成了猪蹄子,脸也好不到哪去。还不忘炫耀,“要不是庄顺拖了我后退,今天会被蛰成这样吗?我掏这样的马蜂窝,可是从不失手的。” 外婆拿起棍子打了小舅一顿,直把他从家里撵到山脚下才算完。山下传来小舅哇哇的哭声,说再也不回家了,他要去流浪。 外婆呸了一口,朝着他喊:“死远点!老娘看到你就心烦!”声音穿过重重叠叠的山,飘飘荡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 外婆朝着手心里吐了几口唾沫,随手搓了搓就朝庄梦庄顺两人脸上糊过来。 “口水是消炎的。”外婆说。 外婆的手很粗糙,长期的体力劳动让她的手上是永远也不会好的口子。搓在脸上更痛了。 庄梦忍着痛和一股子难闻的口水味,吸着鼻涕,嘴巴甜甜的说:“谢谢外婆。” 小舅又或者带着她们打核桃,摘板栗。都是野生的,树也长得老高。但是小舅很灵活,脱了鞋三两下就可以爬到树上,实在是太高了就会用一根长长的竹竿,劈里啪啦敲着树枝,把上面的果子打下来。 捡起来的果子还要找个大石头慢慢砸,把外壳砸去,才能剥出里面的肉来。 然而每每他们都要把汁水弄在衣服上,脸上手上和嘴唇上,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特别是核桃,几个人的嘴唇用乌黑来形容都不为过,用了皂荚和洗衣粉都没用。 庄梦记得最清楚的事情,就是扒地瓜。 “六月六,地瓜熟。七月半,地瓜烂。” 这是外婆教给她的谚语。 地瓜顺着石头缝长,得扒开它又密又小的叶子,一点点找过去,地瓜多半都是在土里,只露出一点点红色的头来。 小姨们每次出去打猪草,都会给她和庄顺扒多多的地瓜,用衣裳的下摆轻轻兜着,或者掐两张瓜叶装着。 红红的地瓜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又脆又甜。 但是不能吃到“母猪瓜”,“母猪瓜”外表看起来和普通的地瓜没有区别,但是内里全是虫子和蚂蚁。五姨说要是吃到“母猪瓜”,人会变成傻子,要么就变成疯子。 庄梦就吃地瓜,拉地瓜。拉出来的地瓜还是吃进去的模样,一颗颗都是完整的。 外婆严格控制她们吃这些玩意的量,架不住小孩子就是喜欢甜甜的东西。庄梦就经常躲着吃。 五姨带着庄梦打猪草。包谷地里的猪草已经长得有她小腿那么高。还要顺便收拾毛豆一些多余的叶子,这个也是可以喂猪的。 包谷叶划在她的脸上,手臂上和腿上,浅浅的红印子,却是奇痒无比。 她坐在大石头上休息。连吹的风都带着热气,知了不知道躲在哪棵树上有气无力的叫着,偶尔还有松鼠在林子里窜来窜去,抱着捡到的松果一溜烟跑了。 庄梦最不喜欢下地,土里像指甲盖那么大的黑色蚂蚁爬得飞快,一窝一窝的到处都是。不注意还会爬到人的身上,被咬上一口,要红肿很长的时间。 或者是和包谷一起栽的毛豆,毛豆叶子上面有那种绿得发亮的八角丁,稍微不注意就被叮得浑身发痒。 五姨突然白着脸让她轻轻的过来。庄梦慢慢地站起来,石头底下盘着几十条刚孵化的小蛇朝着她们吐信子。 还有些在蛋里,努力的伸出头来,破碎的壳和到处爬的小蛇,庄梦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五姨把镰刀丢出去,拉过她就跑。等到了家才发现背篓还在原地没有背回来。五姨转到屋子后面,拿了根木棍,扯了把稻草缠在上面,找了家里的火柴,硬着头皮回去找背篓。 庄梦在家里浑身发冷,腿肚子都在打颤。明明是盛夏,后背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舅告诉她:蛇这种东西最记仇,你们掀了它的窝,它就会找到你们,搬着石头来和你们一起睡。 吓得庄梦连着几个晚上做噩梦。 梦里都是一条又粗又黑又长的蛇,盘在一块大大的石头上,冰冷冷的吐着信子,尖尖的獠牙露出来,说的却是人话:“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