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狼亡狼王(8.1k 二合一)(4 / 5)

室,房中琳琅满目,全是诗书典籍,几上桌上摆着许多铜器玉器,看来尽是古物。  现场唯一显得格格不入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水墨画——  凄清幽秘的月色,淡淡地笼罩着整幅画面。  一条崎岖狭小的道路,自画的左下方伸展出来,曲折地经过画幅中央,消失于迷蒙的夜色之中。  道路两旁,危岩高耸,苍郁的绿色树木,满布着山岩上部,下面是沉重的灰褐色的岩石,泥土。  左面的岩石后,露出了半堵红墙,一堵飞檐,像是丛林古刹,又像是深山中的神韵庄院。  阒无一人的死寂空镜只为映衬院中一个明袍勋贵,他在月满之夜中庭安坐,手持犀角杯,孤身独酌神情寂寞。  画中人姿仪俊美非常,只是眉宇间带着一分说不出的沉郁之态,像是幽怨,又仿佛怀恨。  像是在逃避,又像是在期待。他在期待着什么?是在期待着什么人来?还是在期待着什么事发生?  这虽然是一幅死的图画,但整个画面却都像是活的。  凄清的月色,使这一切看来更是诡秘,似乎有一种令人要流冷汗的悬宕——某件事将要发生,却又未发生。  这使得看画的人也都会觉得有一种期待的感觉,期待着某件事快些爆发,打破这诡秘的沉郁。  若是对这画凝注太久,甚至会感到透不过气来——这似乎就是画中人的心情,竟已感染到看画的人。  这幅画构图虽奇特但却十分简单,虽然栩栩如生,但笔法却未见十分精妙。  简单的构图,通常的笔法,竟能画出如此精妙的图画,竟能显示出这许多诡秘而复杂的意味——  显然,这画图的人在动笔时必定怀有一分十分强烈的情感,这画面中的情况也仿佛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  只因惟有真实的经历,才会引发如此强烈的情感,而情感中最强烈的两种,便是爱和恨。  但此刻吸引了北竞王目光的,倒并非是这幅图画中所交织的爱和恨,也非这幅画中的人物。  而是生宣左上角所题诗文——“北龙归去没苍穹,长眠银川卧星河。华门月宫悲愁影,尽写一夜长恨歌。”  听见窸窣响动,这个时间点能准确找到此处,来人身份不言而明,竞日孤鸣看过去的眼神平淡且冷静。  医者倒似全然不以为意,自顾自地问道:“不知王爷觉得这幅画如何?”  说话间,荻花题叶拢袖按住北竞王脉门渡过温醇内元。  初见时温柔如霁月,明朗似青松的苗疆勋贵终归变成眼前凄凉孤独、呛咳不已的萧条身影,医者心下无声浅叹。  “小王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咳咳咳——”回归最初自称,阅尽千帆的竞日孤鸣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一会儿,接着露出一种诧异而嘲讽的表情,那是自嘲。  “王府这么大,人……”  却那么少啊!  即便看不到他的表情,荻花题叶亦能从被他吞下的尾音中,察觉出那一丝细微的荒凉。  【“王上,最近我常想,一个人如果总是戴着面具示人,我们或者可以称他虚伪。但如果他能一世都戴着面具,这样还算得上是虚伪吗?”  “也许只有他自己了解自己。”  “就怕连他自己也不了解自己。到最后,原本以为的面具,才是自己的真面目,而真面目早连自己也忘却了。”】  昔日对话犹在耳畔,据说人之将死,脑海中将会同走马灯般飞快回放过往,重复从前。  北竞王以前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如今,他却是多少有些明白。  所以,竞日孤鸣开始不断地回忆自己的过往,而能倾诉的人,也就只有身边医者:“小王自八岁起便开始伪装……”  那年高祖苗王遭刺驾崩,而后三个月,喜妃,就是北竞王的母亲,也因为伤心过度而自尽。  也是从那年起,竞日孤鸣改掉了写日记的“坏习惯”。  “三十年了,到了今天,我仍不知我的面具是否已经摘下,是否摘得下……”身心俱怆的北竞王努力抬头。  他看向荻花题叶,尝试看清对方眼中的自己,仿佛无底般的镜瞳当中,是一片深邃空洞但没有任何面容的脸。  这就是竞日孤鸣,面目早已模糊地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他看着医者,艰难却温柔地笑了笑:“小王擅长等待,想不到等到最后一刻,小王要等待的那个自己,却不是吾要等待的自己啊。”  毕竟,称孤道寡才是王也……  语气轻描淡写,像是轻飘飘的棉花,却重重地敲在荻花题叶心头。  “得到了三十年所等待的结果,却失去了三十年来曾经与共的一切。”  北竞王低头眄了眼双手,那里什么也没有。  “这是否值得?这盘棋的下一子,又该如何落?”  北竞王转眸望向壁上画卷,曲折小径渐行渐远消失在深锁宫门当中,清淡间流露一种“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去向哪里”的玄妙意味。  “小王——”  他的语气中是比画中景致更显茫然的犹疑,令人清晰感受到话中灼人的痛苦与无措。  “迟疑了!”  垂死关头,心智反见清明的竞日孤鸣似是窥得画中预言真意。  “所以小王选择将轮回劫全数功力传给苍狼,令他成为太祖之后,第一个真正练成三部宝典武学的王族传人,以卫苗疆强悍。”  勉力抬手拽住医者袖袍的他动作如此急迫,如此惶然。  “先生——”  苗疆内战后百废待兴,一寸沙尘百滴血绝非妄言,这片土地之上,究竟染红了多少的鲜血,试问又有谁知。  “你说,这愿望……”北竞王轻声问,“会有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