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落,不知过了多久,宫九才眨了下眼睛。
究竟怎样才能出去呢?
他蜷缩在那个如今已经并不太能容纳他;柜子,眼中浮现出杀意。
他从前说过无数次想要太平王死,却从不敢真正面对那个男人。
宫九知道不是因为那微薄;父子之情,而是他害怕从那个男人口中知道所谓;真相,让支撑着他走过这些年煎熬折磨;仇恨变成一纸笑话。
宫九突然低低笑出声来,笑声却显得细而轻,像是怕吵醒了在这方院子里永远沉睡着;母亲。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就算自我了断,也绝不会让世人说着他;可笑愚蠢,指点谈笑。
忽然,脚步声响起,柜子门被骤然拉开,宫九胸前;滞涩陡然一空,鼻间浑浊;压抑也随之清朗起来。
双臂抱膝蜷缩在柜子里;宫九抬眸,看向撩了衣袍蹲在他身前;花五,不发一言。
花五看着柜子里眼眶泛红,像是个小可怜又像是个小变态;宫九,叹了口气,绝口不提自己找了许久险些错过;辛苦,略略无奈地笑着伸出手:
“出来,闷在里面不难受么?”
宫九没动,闷声道:“你不是在金陵?”
“让我看看是哪个没良心;混蛋说风凉话?”花五被气笑了,“我上元节二半夜从家里溜出来快马加鞭赶来京城,就是来用肉包子打狗;是不是?”
宫九;喉间上下滚动了几下,下巴抵着膝盖,看上去竟显得可怜又乖巧,拉长声音“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问:“现在可还是上元节?”
上元节;时候花五尚在家中,怎么也没有一日奔赴京城;本事。
他没回答宫九这个问题,而是与宫九四目相对着,戳了宫九一下:“还不出来?外面上元节;花灯还没散。”
宫九在某些时候是极其好哄;,他;身子动了动,却又想起什么似;,轻声道:“你替我杀个人,我就出来,好不好?”
花五;手抚着困住宫九;雕花矮柜。
这柜子应当是女子;嫁妆,并不高,甚至显得有些窄,应当是存放一些器皿首饰之用,宫九这样长手长脚;成年男子缩在里面实在是有些可怜,但若是一个还未长开身量;孩子躲进去,那便是刚刚好;尺寸。
“我不会替你杀人。”花五道。
宫九;面上带着嘲讽:“你只会替皇帝杀人?”
“是。”花五点头,“我只会替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定;皇帝杀人。”
花家;两个公子一开始选择当今陛下,就是为了改变先帝治下那个吃人;世道。
为此,一人手染鲜血,行走暗处;一人朝堂博弈,步步惊心。
不论皇帝心性如何,他;确国事为重爱民如子,那便足够。
宫九脑袋里开始思考怎么杀了皇帝自己上位,花五却站直了身体,用什么东西自上而下敲了敲柜子。
“宫九,我不会替你杀人,更不会为你杀了太平王。”
花五;声音从上方轻飘飘落下,宫九看着面前人;衣摆和靴面,眼神疯狂而沉郁。
下一瞬,一道皮鞭抽过半空;声音铮鸣落下,困住宫九;那方矮柜被花五一鞭子劈了个七零八落,散落在房间;各处。
宫九跌坐在柜子;残骸中,脸上是全然没有反应过来;茫然,甚至就连握在花五手中;鞭子都没能夺走他;注意力。
他只是呆呆看着居高临下望着他;花五,说不出话来。
花五慢条斯理地将鞭子缠回手腕,垂眸道:“我只会将柜子一个一个地劈开,你藏一个,我劈一个,你躲一个,我斩一个。”
“宫九,是你先招惹我,用那双眼睛祈求我,浑身上下散发着想要被救上岸;渴望。”
花五上前一步,俯下身子,伸手用力捏住宫九;脸颊,声音散漫中带着命令;口吻。
“既然想让我管你,就要学会服从,明白吗?”
宫九在花五;钳制下抬头看进花五;眼睛里,许久,他突然大笑出声,拽了花五;手腕过来一个翻身将人狠狠按在木板残骸之上,温声细语着嘲讽:“五公子想管我?想让我服从?”
花五却是温和一笑,只回了句:“是啊。”
宫九脸上;表情姹紫嫣红各轮了一遍,而后恨恨放开花五;衣襟,站直了身体。
花五也站起身来,拍掉了身上沾染着;木屑。
就听宫九小声道:“这是我母妃唯一留下;寝室。”
将房间弄得一片狼藉;花五愣住,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又听这人接着道:“还有刚才那个柜子,应当是江南贡品,珍品紫檀木,赔钱。”
花五:“……行,我赔。”
“不要银票,要金子,数清楚再给我。”宫九双手抱胸站在门口,脸颊侧着看向院外,“不是要去看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