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极低。 轻幽幽的,像是一道风落了过来,让人听得并不是很真切。 男人没有吭声。 姜泠掀了掀眼皮,望向那一袭素白色的衣袍。 “你怎么又跟过来了。” “你又要将我捉回去,重新关回到牢笼里么?” 她微颤着声,双肩竟还有些发抖。 见她此番模样,男人呼吸微顿。 “别带我走,”她迷蒙着一双眼,道,“别带我回去,我不想再被你关着了。” 说这话时,自她身上扑闪来些酒气。那酒气并不浓郁,反倒是带着些许桃花的清香。 听见她的声息,柳恕行眼底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却是转瞬即逝。 恍惚之中,他似乎从嗓子眼里,低哑地挤出一声:“好。” 姜泠掀了掀眼皮。 放下酒杯时,已将近黄昏,外间风雨倾盆,使得天地间一片昏黑,不甚宽敞的屋内光影亦是不甚明晰。 她的酒量并不是很好。 她自幼受着管束,滴酒不沾。如今只喝这几盏淡酒,竟也将自个儿给喝得醉意醺醺。见状,柳恕行贴心地扶了她一把,姜泠身子斜靠着桌椅,兀自站稳。 眼前一片朦胧,她不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只觉得面前之人忽然于她身前顿住,那身姿颀长,素白色的衣袍被风轻轻吹鼓着,送来一道不冷不暖的香气。 香气极似旃檀,流连于姜泠鼻息之间,令她神思微恍。 她竟又将柳恕行,错当成了那个人。 他并不是步瞻。 他们二人极像。 身段,味道,神色……就连如今,他身上的那件素袍。 但姜泠清楚地知道,他是柳恕行,不是步瞻。 步瞻高傲,自大,是天之骄子,与生俱来的上.位者。 他不会去睡灶房。 不会日复一日地给她带山脚下的东西。 不会为她去摘半山腰处开得正好的花枝。 更不会为她绣红布料上的桃花。 二人极像,却又极不像。 他们好似两个完全相反的人。 好半晌,男人微僵的手指动了一动,回过神。 “屋内昏黑,我去燃灯。” 姜泠乖巧地点了点头。 灯火被人点燃,光影却被人高大的身形遮挡着,窗牖私是透风,将他的影吹得摇晃。姜泠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灯火于他周身镀了一层淡淡的光芒,一瞬之间,竟让她鼻子微微一酸。 她忽然想起来,从前在步府时,自己曾在心中期冀着,与那个人做一对寻常夫妻。 她那时总是小心翼翼,却期盼着、渴望着,得到那个人的爱。 那怕只是一小部分,只是一点点的关爱。 柳恕行转过身。 借着灯火,他愈发看清 楚女子面上的异样,见她泛红的眼眶,男人不由得又是一顿,问: “怎么了?” “没怎么。” 姜泠别开脸。 “我就是忽然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故人?” “嗯。” 她微微低垂着眼睫,余光似乎见着,对方认真地朝她望了过来。 柳恕行的眸光之中,隐约多了几分探寻。 “什么样的故人?” 什么样的故人? 姜泠也被他问住了。 他们之前,好像称不上是夫妻,更算不上是什么爱人。 她忽然头痛得很厉害。 姜泠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处很闷,头脑间也昏昏沉沉的,好似有人在她的脑袋里打翻了酒坛子,那令人沉醉的烈酒就这般洒落一地,令人晕晕乎乎的,有些站不起来。 “一个……” “一个,与我纠缠了半辈子的故人。” 她知道自己的酒量差,但从来都不知晓自己的酒量竟差到这个地步。 灯影摇曳,绯裙女子扬起一张清丽的小脸儿。 “我方才,是说胡话了吗?” 柳恕行摇摇头,“也不算是胡话。” 她扬着下巴,望向身前之人。烈酒染得她乌眸朦胧,面前那人的身形亦是朦胧而迷离。不知何故,姜泠凝望着那身段,竟咧嘴干干地笑了声。 她攥着那支春桃,道: “柳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