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揣摩得一清二楚,但如今,他却突然有些看不太懂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来,主上追名逐利,一心追逐权势,可当他下诏将玉玺传给太子煜、并留有心腹暗暗保护太子殿下时,谈钊忽而于他的神色中看出几分即将放手的从容。 男人面色淡淡,眉目之间,依稀有倦意。 这些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特别是中了西巫的蛊毒后,成天几乎都需要泡在药罐子里。他的面容极白,那是一种不甚健康的白,甚至透露着一种病态,谈钊每每凝望向他的面色,都不由得一阵心惊胆寒。 而如今,在晨光的沐浴之下,面前之人脸上的病态更甚。 谈钊犹豫再二,还是忍不住道:“主上,您真的打定主意了吗?” 真的要为了皇后娘娘,放弃这奋斗了半辈子所打下的江山吗? 谈钊不甚明白。 桌案前的黑袍男子抬眼,朝着对方凝望而去。主上未戴冕旒,眼睑处却投落了一片乌黑色的影。他的所有神色都敛于那沉静的眸底之中,又倏尔被这淡淡的春风吹散、吹得不知所踪。 过往的一切,于这一缕悠远的春风面前,好似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 回到住处时,她望向空空如也的灶房。 见不着他,姜泠原本平静的心底泛起一阵莫名的慌张。她回想起适才步瞻望向自己时的眼神, 又回想起被风吹掀开的领口。 不用想,以步瞻缜密的心思,他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更知道步瞻那恐怖到变.态的占.有欲。 想到这里,姜泠后知后觉一阵胆寒,她又不禁凝望了那灶房一眼。如今正当午后,柳恕行每天几乎在接近黄昏时伴着落日归来,思索及此,姜泠的脑海中忽尔涌现出一个想法。 她回屋,开始收拾东西。 从宫里头带过来的东西并不多。 她虽是在姜府长大的大小姐,却并非娇生惯养坏了的,如今一个人在外,亦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此番离宫,除了贴身衣物和一些胭脂首饰,其余她都带得很简单,如今收拾起来也较为轻松。 不过少时,她便将一切都收拾完毕,兀自坐在榻上等柳恕行回来。 她想好了,这一次离开京都,她往西疆那边走。 西边地域辽阔,还有阿衍的军.队,听闻那边的风光格外壮美。 姜泠一边盘算着,一边等着对方的归来。 她等啊等啊。 等到日头渐西,金粉色的余晖铺撒向大地,姜泠终于在庭院门口看见那一袭玄黑色的影。 柳恕行也没想到她会在庭院里面候着,见到她时,先愣了愣。 继而,男人一眼看见正放在她脚边的小行囊。 “这是……” “⑴” “走?” 对方微微蹙眉,显然不解。 “这是何意?”为何突然这般匆忙? 姜泠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全盘托出。 “今日他来过金善寺,于菩提殿中行护国礼,我被他撞见了。” 正说着,她低下头,将衣领子往下拨了拨。 “这个……也被他看到了。” 又经过了这么一整天,原本鲜红醒目的吻.痕逐渐消淡,变成一片暗沉的深紫色,却依旧分外惹眼。 她的手指只将衣领拨开了一下,又立马将其掩上,语气变得紧张。 “你快些收拾东西,趁着他如今还未反应过来,咱们连夜便跑罢。” 姜泠一边说,一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却发现男人身形鹤立,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见其,她不由得愈发心急,要知晓步瞻此人心狠手辣至极。 “你不知晓,那个人心狠手辣,残暴至极,杀人不眨眼的。” “……” “他不光杀死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而且还分外记仇,心眼格外萧。” “……” “如若让他知道了你我之事,他肯定会杀了你的。” “……” “如若他杀了你,我就——” 她的话语忽然顿住。 柳恕行的目光跟了过来。 对方显然完整地听清楚了她的话,一双眼中,竟带着浓烈的探究。这是姜泠头一次在他的瞳眸中看到这种情绪,那一双熟悉的眉眼,让她忽尔想起了一个熟悉的人。 柳恕行问: “你就什么?” 她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