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太贪玩了。
“你在钱庄忙了一天,”孟氏不让她去:“找她作甚,小孩子家家的,玩够就回来了。”
姚溪犹豫的功夫,卫容与回来了。
不是像往常一样翻墙滚进院子的,这回竟是莲步轻移走大门进来的,要多闺秀有多闺秀,在她身后,还跟着一名宫中的女官,一名太监模样的男子。
孟氏一脸不解:“……囡囡?”
姚溪惊愕:这丫头进宫了?
卫容与:“祖母,孙女回来了。”她又跟姚溪打了个招呼。
宫中的女官送她回来,笑道:“卫姑娘回来了,咱们这便不打扰卫夫人了。”孟氏和姚溪还礼。
女官把手里捧着精巧匣子放在几上:“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卫姑娘玩的,望卫夫人不要推辞。”
说罢,和同来的太监一道告辞。
送走他们,孟氏打开匣子一看,竟是一根纯金打造的凤簪,簪头是一只镂空的凤,凤足立于镂空祥云之上,扬尾振翅,大气奢华到让人眼花。
卫容与默默地垂首立在一旁,比往常闯祸后还要乖巧。
孟氏看了看那簪子,对姚溪说道:“溪儿,这……”
姚溪弯腰拉着卫容与的手:“你进宫去了?”
卫容与点点头。
姚溪:“见到皇后娘娘了?”
卫容与又点点头。
“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姚溪又问她:“你还见到谁了?”
卫容与蔫蔫地说道:“四婶,我想去边关找我爹娘。”
有件天大的事儿要他们二老做主。
这话把孟氏吓了一跳,以为宝贝孙女在皇宫吃了什么亏,登时抱着她大哭:“孩子你怎么了你说呀?”
卫容与:“……”
姚溪拿起那支凤簪:“容与,你是不是见到太子殿下了?”
前一阵子天家立秦衍为太子后,京城里都在猜测太子妃从谁家选,甚至几大高门世家都开始在族中物色与太子年岁相当的女儿来教养了……
这凤簪分明是天家的定情之物。
怪不得卫容与口口声声说要去找她爹娘,这么大的事儿,可不得父母来做主嘛。
卫容与又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姚溪指了指她的流云髻上簪的金簪,道:“娘,您忘了,册封太子那会儿,京城里都在押太子妃从谁家选呢,是裴家呢还是陆家呢还是纪家呢。”
金簪是定情之物,天家定情更比金簪尊贵,要用凤簪,这不就是要卫容与做太子妃嘛。
孟氏惊得几乎定在了那儿:“……”
太子妃。
好半天她才搂着卫容与问:“孙女,宫里头的人也是这么跟你说的?”
卫容与摇摇头否定:“没人对我说这个。”
是她瞧见女官捧出一支凤簪的时候,坐在裴皇后身旁的太子秦衍微微脸红,倏然想到她家中两个婶娘头上都簪着叔父们送的金簪,懵懂地知晓了宫里头的意思。
孟氏看着才六岁的大孙女,发愁地想: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姚溪抱起她柔声道:“龙城府太远了,四婶娘写信给你爹和娘,咱们跟他们说一说好不好?”
……
新昌府,腊月二十三。
吕无疾被卫家父子和陆熹正经地或者随意地追着打,节节败退,在小年这一日逃回漓州府。
郑王看着狼狈的爱将,当时宠信有多深,此刻就有多恨:“哼,你竟然还有脸回来。”
吕无疾长跪不起:“末将无能。”
郑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无疾啊,本王手里就剩七日的粮草了,败局已定啊。”秦似仰头鬼哭狼嚎,听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可是本王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他指了指东面的新昌府:“本王要踏平新昌府,烹了卫景平和姜听。”
他要尝一口这二人煮熟后的人肉是什么味道的。
“是,末将这就领兵攻打新昌府。”吕无疾恶狠狠地说道。
他知道,要不是户部侍郎在新昌府搞的那一套把戏,漓州的钱粮不会被困,郑王就不会慌了神,一封又一封令催促他速战速决……
托卫景平,以及卫氏父子仨人的福,他败了。
奇耻大辱,是可忍熟不可忍。
他要活捉卫景平,用大鼎烹了他。
……
夜里,卫景平坐在灯下看书,忽然右眼皮跳个不停,他伸出手指压了压:“五月,几更天了?”
“大人,”卫五月看了眼沙漏:“二更末快三更了。”
卫景平“哦”了声,打算沐浴就寝,忽然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听了听:“五月,你听到马蹄声了吗?”
他俯下身趴在地上,把耳朵贴近地面,凝神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