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弃考再苟一苟年龄等下次再战,总之得在国子监读六年书,时光漫长啊。 “夫子,”卫景平掰着手指数给顾世安看:“一想到要进国子监做六年八股文章,我就不开心。” 顾世安认同地点点头:“有点。” 搁他他也不干。 卫景平委屈地直撇嘴。 “要说起来,”顾世安经验老道地说:“以往各省的学子中了举,不论名次,多半都是不愿意离家赴京城进国子监读书的,是以国子监里头几乎全是京兆府的学子,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不过这事你要想好了。” 毕竟各省与各省的情况不同,换到南省各府出天下文章之地,大儒遍地,举子们才不屑于赴京城进国子监念书,还怕离开家乡的种种不便,生活过得不滋润耽误了自己做学问呢。 人与人的情况也不同,有人考中了举人便不再闭门读书,或者游历天下行万里路增长见识,或者投在地方官帐下做一些事务……选择很多样的。 卫景平道:“嗯,我回去好好想想。” 反正三年之后的春闱大比与他无缘,他如今有的是时间细细思量权衡一些东西了。 顾世安往藤椅上一靠,双眼转为迷离,困了,他最后说道:“平哥儿,老姚要的余下的十四幅棉花图,放在门口的柜子里,你给他带回去吧。” 除去已经成墨的“采棉”和“拣练”两幅图外,余下的他都画完了。 卫景平记下这回事,又道:“夫子打算何时动身前往新郡?” 应该没那么急吧,这两日他多来见他几回。 顾世安充耳不闻,睡着了。 卫景平只好默默地抱着他画的十四幅棉花图回去。 “爹,娘,三哥,”回到家中,卫景平将朝廷开疆拓土的事说了:“我大哥他们大抵是要被派去戍守新郡的,要是这样的话,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打仗。” 卫家人绷了几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又想着卫景明去那么远的地方,从此与妻女天各一方不得时常相见,心里又不怎么好受起来。 次日,卫景平去了墨铺一趟,将棉花图交给姚春山,又瞧了瞧制墨的进程之后,又去了顾家。 可到了门口,等待他的只有一只大黄猫和一把守门的铁将军,顾世安不辞而别,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卫景平气得咬牙,心中直嘀咕:去那边开书院教个书而已,猴急得跟去娶媳妇儿迎亲似的,出息。 …… 到了十月初十,朝廷发圣旨往各府州县,在甘肃府以西的荒芜之地设郡,名为龙城郡,于国中卸甲屯田的武将之中抽调子侄为兵丁,由兵部抽调龙城将军纪东风率三万将士戍守郡门;吏部遣翰林学士江扬为龙城尹,并举荐有识之士充任各级官吏,户部领领开荒屯田、人口之事,另大赦天下,凡有能居家前往龙城郡屯田耕种的犯官之眷属,自迁往龙城郡后不再追究其过往,发放新的身份文书,一律视为良民;再选宫中二十六以上的宫女自愿出宫前往龙城郡婚嫁的放出去,以旺龙城郡的户数人丁。 圣旨一下,举国庆贺。 京城的皇宫大内里头有一处叫掖庭的地方,里面居住的全是犯官被没入宫中为婢的妻女,进来这里的女子,只有极少数姿容绝艳的一遭碰到好运气被赏给新开府的皇子去充后宅能出去的,余下的都要在这里劳作一辈子,终其一生再无出头之日。 这次朝廷新置龙城郡,选宫女放出宫的事一传进掖庭,便有名叫阮惊秋的宫女报了名,求去龙城郡。 得知她报名自愿去龙城郡之后,被没入掖庭之后就一直与她相好的宫女甄云思问阮惊秋:“阮姐姐当真要出宫前往龙城郡?” 十年前太子秦翎开府来掖庭选人,以阮惊秋的容貌才学自是第一人选,可她说什么都不肯去,一心盼着万一遇上大赦回扬州府原籍去,如今怎么反倒愿意去龙城郡那蛮荒之地婚配嫁人了呢。 去了西北的龙城郡,此生还能再回扬州吗。 既回不了扬州,与老死宫中又有什么分别。 阮惊秋放下手里的绣活儿,说道:“我当真要去。” 出了宫门,去了民间,她就有机会听到谢五郎的消息了,想来他此时已经功名加身,家中已有娇妻爱子萦绕,早记不起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未婚妻了吧。 是啊,这么一转眼,离那个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她偷偷去窥谢家五郎的春日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只因媒婆对她娘说“谢五郎多才又俊逸。”,她在屏风后面听到了这句话,就起了想见一见谢家五郎的心思,谁知那日一见,此生便不能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