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出不到一公里,一只大雕舒展着“它欲遮天”的老翅就扑棱过来了,仰着脖子嗷嗷嚎叫。 怨气冲天。 无他,这鬼地方既抓不到老鼠,土里又刨不出蛇来,它来了之后只能跟人一样喝稀粥,饿哭了。 柳承珏知道这是卫家养的金雕,却实在嫌它叫得难听:“卫举人,能叫它闭嘴吗?” 卫景平对着金灿灿招手:“去找羊,找到羊你才有肉吃。” 金灿灿给他翻了个白眼,一会儿俯冲一会儿高飞,不一会儿又盘旋回来,表示它闻到羊膻味儿了,示意他们跟着他走。 …… 半个多月之前,北夷九王子绰耶没抢到汉人的东西和女人,反过来被人家追杀了个措手不及,眼瞧着肥羊在他嘴边就是吃不到,气得脑袋充血冲冠眦裂,非赖在离龙城郡不到十公里的北夷人的部落里不走了,想瞅准机会再冲进去大抢一把,绝不能空着手返回北夷王庭。 他的心腹副将劝他:“王并不想跟汉人开战,殿下该回去了。” 绰耶的汉语说得不怎么好,却很喜欢炫耀他的学问,一甩马蹄袖含混地哼哼道:“叫外卖减肥就是不瘦。” “殿下,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副将比了根手指头说道:“殿下,汉人号称有万戍军。” 绰耶用手拍了拍脑袋:“上回那个射箭的汉人叫什么名字你打听清楚了吗?” “没……没,”副将瞧了瞧大帐外头的飞雪:“属下的细作还没音信。” 绰耶摔碎了手里的杯子,烦躁地道:“去叫人来射箭喝酒去。” 他们冬天呆着没事就喝酒,干喝酒没意思,划拳划着划着就打起来了,还是射箭最能活跃气氛,只要他制定个规则,比如说同样的弓箭,同样的靶子,同样的距离,谁头一个射中靶心,就赏赐谁一杯酒。 据说这是汉人的玩法,还有个雅气的名字叫“燕射”,他才不管什么燕射狗射的,能打发时间就行。 副将赶紧带着人收拾好场地,立了靶,绰耶脱掉外面兽皮的御寒袍子,换上紧身衣,头一个上场拉弓。 副将高喊一声:“看殿下的箭——” 夷人将士腾地都站起来,看九王子怎么射箭。 结果那支箭射是射出去了,还射中靶心穿出去了,但是捡箭羽的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他立刻追过去,谁知道左找右找,那箭羽竟没影儿了。 很快他眼前又一闪,“叮”地一声那箭羽又被原路弹射回来,反穿过靶心扔到绰耶面前去了。 “谁……”绰耶吓了一身冷汗:“大胆?” “龙城郡太守柳承珏,”不远处的雪地里出现了两个高大威猛的骑在马上的男子,他们身后还拉着两辆马车,再远处还跟着一队骑马持弓的将士,嚯,来头还挺像那么回事,仗走在最前头的骑在马上朝他这边一抱拳:“实不相瞒,本官看上九王子殿下的羊了。” 绰耶听见他这话气得捶胸,立刻披上铁甲举着弯刀就暴跳着冲出来了:“你找死。” 他不去找汉人的麻烦就给他们开恩了,汉人竟惦记上他的羊了。笑话,看他不屠了这几只不知死活的两脚羊。 卫景川挡在柳承珏面前捏了捏他的刀:“九王……王子卫……爷今日给你两个选择,你……跟卫爷走还是你们的羊跟卫……爷走?” 绰耶要气疯了,往身后一挥手:“……你们别动我杀他。” 汉人一个结巴舌都敢派到他面前来挑衅了。 卫景川哪里是诚心跟他打斗,每打斗到最狠处一看绰耶绷不住要撒出人弄死他们了,就放放水,让对方觉得再一下就打得过他了…… 就这么来来回回溜着绰耶。 他们这边斗上武的功夫,卫景平则带着几人绕到绰耶部落的牧民扎毡帐处,见他们家家的后院都圈着羊,就扯开嗓门喊:“买羊了,买羊了,有羊卖吗?给白花花的银子,好看富贵的布料……” 卫景平料上回绰耶吃了败仗,断然不会卖羊给他们的,于是就商量好分头行动,柳承珏带着卫景川前去打架,他则带着人直接去找牧民买羊。 他绕着那百来户牧民人家喊了一圈,许久,才有一个头裹狼皮帽的牧民男子走出来瞧了卫景平一眼:“你要羊?” 他是用胡语说的。 卫景平:“……” 来得仓促,没找得着能翻译胡语的向导。 他赶紧把银子亮出来,还掀起马车里的布匹给这北夷男子看,然后眼馋地盯着人家后院的羊圈,一手拿起十两的银钉,一手伸出2根手指头:“这个买你两只羊行吗?” 那北夷男子的毡帐里掀开了个缝,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来,她朝他招招手,而后有隔空嘟囔了几句话,又拉扯身上的衣裳:“两只不能,一只还要加点布料。” 北夷男子伸长脖子往卫景平身后的马车里看去,用手指了指,表示得给他一些布料。卫景平朝他的毡帐看去,意思是请那位夫人来看看要多少,然后他伸出2根手指,坚持10两银子加布料得拿两只羊来换。 北夷男子又朝毡帐嘀咕了声什么话,毡帐里的女子揣着把剪刀出来了:“我要布,给他2只羊,一只大的一只小的。” 片刻之后,北夷男子从他的羊圈里抱出一只公羊,一只羊羔搁在卫景平面前,伸手向他索要银两。 卫景平:“……” 大大滴狡猾。 他给了那北夷男子银两,又让那女子自己剪了一块靛青色妆化缎的布料,而后叫人把两只冻得瑟瑟发抖的羊捆到马车上,又去下一加毡帐前面吆喝。头一家的生意做开了,第一家就容易多了。不到半天功夫,他就买了十多只羊,并羊奶酥等一些奶制品,还有两张狼皮,几顶皮帽子等东西,见差不多,就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