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未必肯高攀相府之子谢玉衡，他觉得与谢家这门亲事没戏成不了。 裴晖昨夜在文渊阁熬了一个通宵，嗓音疲累地道：“辰舒啊，回去与你娘和你妹子好好商量商量吧。” …… 琼林宴;次日，不甚酒力;新科进士们大清早忍着头痛爬起来，虽然金榜题名;庆典结束了，但他们还要去鸿胪寺领取云骁帝御赐;官袍、腰带、笏板、进士金册，还要学习官场得体;礼仪…… 之后新科状元卫景平带着他们摛藻雕章，穷尽文辞，写一篇错彩镂金;谢恩表上奏云骁帝，以表达对天家赐荣宠;感激之情，还要附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决心方可正式授官任职。 …… 五日前，龙城郡。 卫景明一身甲胄跪在大帐前向大将军纪东风请命：“大将军，末将请求率三千士兵出龙城郡迎敌。” 这回北夷和西羌拨了四万骑兵联手一起进犯龙城郡，凭着去年才修筑起来;城池，他以为很难守住郡门。 四万骑兵一旦兵临城下，不出三日就能破城，他们甚至连援军都等不到。 卫景明之所以请求带三千士兵出城迎敌，是打算在龙城郡外截住敌军，拖延他们攻城;时间，以待朝廷援军到来。 纪东风坐直了身子没有说话。 三千人马出城对阵四万胡人;骑兵，这不是有去无回了吗。 恰好此刻斥候来报：“大将军，北夷和西羌骑兵日夜行军，已行至离龙城郡不到五十公里;黑鸦谷了。” 等他们穿过黑鸦谷，不到半日就能军临城下了。 卫景明再拜请求：“请大将军答应末将，末将愿领兵出郡门迎敌。” 纪东风犹豫不决：“卫小将军，区区三千兵马怎敌胡人四万大军。” 说白了就是去送死。 但要是能先头与胡人骑兵开战，拖住他们几日;确能为龙城郡换取一线生机。 卫景明道：“末将愿沙场为国战死。” 他不愿意眼睁睁看着龙城郡新建;屋舍、清风徐来阡陌纵横;麦田毁于战火，浊河边上嬉戏玩耍;孩童流离失所……宁可马革裹尸也要守土一方。 纪东风眼中哀伤，起身走到卫景明面前朝他拜了拜：“卫小将军受我一拜。”说完，他传令下去，命挑选三千精兵给卫景明，立刻出城拒敌。 上阵前，有人掩面而泣对着故土;方向拜了又拜：“爹，娘，儿子去了。” 他们这三千人每人只带了三日;粮草，三日，只求以血肉之躯拖延胡人骑兵三日，他们便死而无憾了。 “要是三日后援军没到，本将军一定誓死守住郡门，”送卫景明出郡门时，纪东风举杯对天发誓：“郡在我在，郡亡我亡。” 卫景明自知这一去便不会再回来了，对前来送行;韩素衣说道：“这辈子不能陪你白首，我对不住你。” 韩素衣强笑道：“说;什么话，景明你早些回来。”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知道她夫君这一去是回不来了。 韩素衣在心里说道：你放心，你战死沙场之日就是我悬梁追随之时，你不能陪我活着，我就死了去陪你。 …… 太守府。 柳承珏正在同僚属商议将百姓撤离龙城郡之事：“援军到来之前未必能守得住郡门，江大人，还是知会老幼妇孺做好撤离;准备吧。” 让老幼妇孺这些腿脚不好，跑不快;先收拾细软撤到张掖郡中，等他们撤走之后，就算万一发生不测，龙城郡城池被胡人骑兵攻破，余下;百姓也好跑得快些。 龙城尹江扬道：“下官正有此想法。”其他僚属也都同意，他们便一刻也不敢耽搁分头安排老幼妇孺先头撤离;各项事宜去了。 卫景川得知他大哥领兵出郡门迎敌之后，当即翻身上马没命地去追赶卫景明，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他眼睁睁地看着郡门轰隆一声关上了。 他在郡门之内，而卫景明被关在了郡门之外。 那是一道生死之门，门外;人一去不复返，门内;人却有望活着盼来朝廷;援军。 纪东风打马迎面而来，上来就扣住了卫景川;手腕：“卫三，回去。” 卫景川急得眼眶通红：“我要跟随我大哥去……去杀敌。” 纪东风厉声道：“这是军令，回去。” 卫家一个儿郎去送死了，他不能再送一个儿郎出去。 卫景川呆呆地望着紧闭;郡门许久，才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回到家中，忽然想起太守府在挨家挨户统计家中;老幼妇孺等候撤离通知，卫景川想着叶湘子;弟弟叶青子尚年幼，定在这次撤离;人员名单，就包了些碎银子当算送过去让他带在身上，谁知到了叶家，还未进门就听一道再熟悉不过;女声说道：“官爷，民女幼时患过腿疾素来走路迟缓，且今年尚未满十三岁，能随幼弟一块儿撤离;吧？” 登基;官差见她单薄瘦小，不由得心生怜悯，也未查验她;身份文书便录了她;姓名：“能。” 腿疾。 尚未满十三岁。 卫景川走到叶家姐弟门外，这两句话始料未及地落入耳中，他忽然怔住了。 上个月叶湘子才告诉他，她今年年底就满十五岁要行及笄礼了。 而患腿疾之事更是无稽之谈，她曾经粘着他带她去浊河边玩耍，跑起来轻灵敏捷像小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