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内心的魔障。
也许曾经她一直都在思考,在离开深渊的这些年,在成为神圣世界的最强的统治者的这长久的时间,她的潜意识也一直都在为曾经离开深渊的这件事情所累,甚至可能她一直都在自责,认为自己理所应当地应该受姐妹们的审判。
所以才会衍生出这样的幻境。
这是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受到的责难。
因为她曾经向他讲过深渊当中的事情,讲过她内心当中的无助,一个向往着自由和新世界的魂灵,又如何会守旧于这古老教条而腐朽一生。
“你是那只渡鸦吗?你终于还是来找我了是吗?你还是放不下我是吗?”
在那凛冽的狂风中,她的眸子望着将她庇护在怀里的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说的那些话她听不懂。
但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只有那只翱翔于她的梦境当中的渡鸦,而它已经不告而别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她都以为她都要被抛弃了。
林恩怔怔地。
他望向了怀里的主母的那双纯粹的金眸。
他知道,在这潜意识的幻境当中,她并不是日后那位黑夜城的创始者,也并没有成为之后神圣世界的那位统治者,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有崛起,而她和他讲述过,就是曾经在这个时间段的经历,是那一只渡鸦陪着她度过了那段思想挣扎的最艰辛的时期。
他为她指明了道路,却又在她决心离开深渊前,不告而别地离开。
她把他当成了自己。
林恩的眼中闪过了那么一丝茫然。
因为如果真的是命运作祟,那这又是何等的巧合与荒诞。
他甚至都难以否定。
因为他真的是一只渡鸦。
林恩望向了紧抱着的那个听话的天使,他的主母,他的大姐,而或许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已经把他当成了那只翱翔于她梦境当中的渡鸦,所以她才会任由自己被他掳走,就像是一个孩子,本能地接受他的庇护和主导。
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
也许对于主母来说,那只渡鸦是真正的第一个走进她心里的人,就像她的父亲,老师,兄长,甚至还或许带着那么一丝懵懂的情愫。
只是他很快就离开了。
把这个浩瀚的世界留给她,让她独立自主地走向了自己的路。
林恩抬首,迎着那风声,道:
“我不是。”
他怀里的黑发金眸的主母,凝声道:“我虽然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是我记得他的气息,就算是现在也记得,你尽管可以变化,但是瞒不了我!”
她的声音很大声,也很坚毅。
林恩想要驳斥她。
可是那一刻当他感受到自己这缕意识当中那混合着巨像克苏鲁,还有那么一丝初诞者之力的身躯时,他停了下来。
那一刻他明白了过来,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有力的解释。
他的灵魂早已开始变化。
在他挖掘出初诞者之力后开始,他就已经不可逆地向着渡鸦的方向而转变,而这种感觉,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来越清晰,特别是对于那些曾经真正的和渡鸦有过接触的存在来说……
这是你骗不了的。
“好!如果你真的当我是那只渡鸦的话,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些话?!”
林恩一跃从那高高的城墙之上落下,抱着她,咬着牙,飞快地穿梭着躲避着身后源源不断的追兵。
他回忆起了主母曾经和他提起过的她的那段经历。
提起过的那只渡鸦和她说过的那些。
那也是真正地让她打破了身上的枷锁,让她能够展翅翱翔的她命运的拐点。
她怔怔地。
林恩猛地转身,咬着牙望向了那密密麻麻地包围过来的堕天使和恶魔军团,而那一刻,他们已经是退无可退,他们的身后已是那扇古老的谁也无法推开的恶魔之门。
它古老而庞大,就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巨大的天堑。
“如果你不记得了,那我就再和你讲一遍。”
林恩转头,望向了她的那双出神的眼睛。
“就算是那个魔君在这里,他也会和我对你说一样的话,他需要的也不是你们的信仰,他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属下像神明一样狂热地信仰他,因为他不想成为你们的心里高不可攀的神。”
“他要的,是让你们成为你们自己心里的神!”
那一刻。
林恩猛地一拳轰向了那扑杀而来的追兵,庞大的力量爆炸出的威能,划过他紧要牙关的脸颊。
她就那般怔怔地站在他的身后,那狂风凛冽地扬起她那长长的头发。
仿佛耳边再一次响起了那一声嘹亮的飞鸟的长鸣。
划过她的梦境。
在她的耳边久久地回荡。
“如果说我的离开,让你没有彻底地放下自己的心魔,让你依然自缚于自己的过去,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回来了!!如果说对路西法的畏惧和愧疚让你一辈子都难以安宁……”
林恩逼退了那源源不断的恶魔和堕天使,猛地转头,咬牙望向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