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嫣院儿里那冰雪聪明的小丫寰凝翠犹不知,自己晾晒的东西,全都被那个憨憨傻傻的润秋调了包。原本是何遇春孝敬云嫣的东西,却都被张莺儿端到了周燕珠跟前儿。 然而润秋这傻丫头终究心虚,这日偷偷溜进了侯府东头上的小佛堂,跪在菩萨面前苦求,絮絮念叨道: “阿弥陀佛,菩萨宽恕……我只是见她东西模样儿比我家姨娘的好罢了。我不能算偷,只能算换!且是拿一式一样儿的东西来换的!天上打雷、地上刮风,只不要往我身上来,更不能往我爹娘哥嫂和弟弟身上去!我愿天天吃斋念佛,请神明饶恕……” 在神明面前絮叨了好半天,说得菩萨们都耳朵起茧子了,润秋才虔诚地磕下头去。 待磕完了头,润秋出了小佛堂,绕到后头的竹林里,蹲在那里东瞅西瞅。她一边找那冒头的冬笋尖,一边掰着指头数个数儿。 正忙着,突然看见一双绣花鞋,慢慢到得她跟前儿,停了下来,又轻轻咳了一声。 润秋听这个声音,便知道是谁了,她哪里是傻的,开口道:“那凝翠果真是个办事老道的。我见她动手脚,她却托说石碾盘上有没扫净玉米面儿,丝毫也不慌张,应对自如。若不将她看牢,恐怕她早晚要弄出事来。” 那人点点头,问:“那边的事呢?” 润秋答道:“张莺儿说,当年周氏在醉阴楼,花名含蕊,那建宁伯和他儿子,都是她的恩客。后来周氏见侯爷对自己情真意切,想攀上这高枝,便要挟建宁伯收她做义女。若不然,她便把建宁伯和世子都跟她有一腿之事,抖落到建宁伯夫人面前。除了这个,建宁伯还有其他把柄在她手上。依我看,周氏拿着建宁伯的把柄,说不得不会要挟他干旁的事……你若要查,或可从建宁伯那儿查起。” 润秋说完,也不管那人如何,依旧继续东翻西找,笑嘻嘻地揪了几根冬笋尖儿,欢天喜地的回水月居去了。 那绣花鞋便转身挪步,慢慢儿走远了。 …… 自打遣了静训和青笺去了幽岚山,云嫣日盼夜盼,盼着能得到靖王的只字片语,或是一星半点消息。 谁知,却依旧音信全无。 因静训和青笺离了府,云嫣等闲不叫人进屋侍候,除了看书做绣活儿,便倚在窗头,静静望着西跨院前头的枯树。 冬日里总教人心情萧索,云嫣不禁忆起往事,那一年,她在吕府恒山别院的柴房里遇见受伤的他,他的眉目,他的气息,历历如在。 想到这里,她的心蓦然一痛——他虽身在皇家,却是半生戎马倥偬、枪林箭雨,因他父皇之命,不得不以身涉险、刀口舐血……他说过,他说,要她乖乖等着他的。她一直好好等着,可他为何竟失了音信,撒手再不管她? 云嫣漫想着,早已两颊泪痕,不能自已,倒在了榻上。 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暗。有人进屋里来了,走到榻边唤她:“小姐!小姐,您看是谁来了?” 云嫣坐起身来,看清那丫寰,竟是素檀!她心头诧异,怎么竟是素檀在侍候了?素檀满脸奇异的笑容,头上金钗摇曳。她笑着让开身,云嫣便看见,她后头站着的,竟是靖王! 靖王站在那里,深紫厚裘,系着黑色织金锦带,脚上穿着青蟒厚底靴。可是,他面上身上竟是血迹如漆,面目全非,只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云嫣登时泪流满面,爬起身来,向靖王扑去。 谁知,靖王却侧身一让,教云嫣扑了个空。 云嫣不解,抬眼看他,却见靖王神情淡漠,转身对素檀道:“咱们走罢。再不走,西翳门要关了。” 云嫣听他说要走,心中一慌,想开口问:“什么是西翳门?你们要去哪儿?” 谁知,她想喊,却喊不出声,只在喉间呜呜咽咽。她拼了命地挣,挣得满头大汗…… “大小姐!快醒醒!”是从夏在一声声唤她。 云嫣睁开眼睛,原来她人还好好的在她的闺房里。眼前哪里又有素檀和靖王的影子? 从夏赶紧扶云嫣坐了起来,又端来一杯水,问:“大小姐可是被魇住了?” 云嫣却茫然四顾,没有作声。她思绪还在梦里,醒转一想,素檀不是三年前被活活打死了么?她怎么会跟靖王在一起? 一时间云嫣脑海中现了不好的预感,右眼皮跳起来,心里也乱得厉害。 …… 腊月初七,是永晟绣坊往锦乡侯府上送裁剪样子的日子。闫光一早便捧了包袱,坐着牛车出发了。 因连日来对锦乡侯府的关照不得其解,闫光便猜到那三小姐身上去了。听说锦乡侯府上的三小姐住在东院儿,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