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和灵性实在是很不讲道理的东西。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决定一个演员上限的恰恰就是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 【沉进去就好了】。 对周迅来说,表演就是这么简单。 构建好心象之后,把一切交给本能就完事儿了。 因为她就是李米。 景恬对此表示无法理解,并且打出了很多的小问号。 然而看着李清一脸恍然的模样,她也跟着点了点小脑袋。 原来如此! 啊,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到底是哪样啊?! ………… 别跟文艺青年说话,太特么累! 他们喜欢拟人,喜欢比喻,喜欢追求的是一种感觉。 感觉到了,什么都不用说,直接就懂了。 就是那种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的感觉。 就很烦! 偏偏剧组里这种人还扎堆。 周讯、李清、王彦辉、曹宝平。 曹宝平还好。 但是一个能写出《李米的遭遇》这种爱情故事的导演,他的骨子里必定是有着文艺青年的基因的。 就像此时,电影还没开拍多久,剧组的主创正聚在一起讨论一个让景恬感到特别无语的问题:《李米的遭遇》要不要改名叫作《李米的猜想》。 遭遇? 猜想? 有什么区别吗? 无法理解。 景恬默默吃着瓜子。 坐在她旁边的李清正把瓜子一粒粒剥开,放在纸巾上。 第一个提出改名想法的是电影的监制陈国复,戴着个黑框眼镜,留着小胡子,颇有点儿艺术家的范儿:“我觉得【猜想】更好一点儿,【遭遇】的话,太直给了,少了点儿含蓄的意味儿。” 他说着两只手伸出,一上一下,比划了个手势:“就这种空间被压缩了。” 曹宝平不置可否:“我不这么觉得,我要的就是那种极端的撕裂感和震撼力,如果换成【猜想】,那就削弱了这种真实感。” 陈国复摇头道:“电影是一种艺术创作,尤其咱们这部电影还是一部有关爱情的文艺片,它需要有一点儿留白,以此来给观众一点儿探索的空间,让他们把注意力放在情感上,而不是只关注故事本身。 那样的话,你所谓的震撼力反而会被澹化,因为最能打动人心的东西恰恰是人心里的情感,而不是一个离奇的故事。” “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我想表达的不是仅仅只停留在爱情层面,我之所以取名叫作【遭遇】,就是因为遭遇是被动的,我们每个个体都在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控制支配,也就是我们所谓的【命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以我设计了那么多巧合。” 曹宝平也伸出两只手,攥成了两个拳头,“两个环,一个是李米的环,一个是方文的环。这两个环在四年里平安无事,甚至说毫无交集。但是在某个特定的时间里,在一个特殊的地点,也就是那座立交桥,这两个环发生了碰撞。” “彭!”曹宝平有点儿兴奋,“你看,撞出这种火花来!完美!” 他说着双目扫过众人。 陈国复正用镜布擦着眼镜。 王保强两只眼睛一直盯着他看,专注地在听他说话,甚至当他两只拳头撞在一起的时候还龇牙露出了笑。 张含予默默抽着烟,低着头,眉头紧锁,一副正深入思考的模样。 王彦辉对着他笑了笑,端起保温杯喝了口茶。 周讯趴在桌上,一双眼睛盯着地面,但是眼神毫不聚焦,也不知道思绪飘去了哪里。 李清,剥瓜子。 景恬,吃瓜子。 好一幅浮士德众生相。 曹宝平咳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所以我觉得【遭遇】好一点儿,因为如果是【猜想】,那么我所设计的这一系列的巧合就真的成了人为的【伪】,会显得荒诞。你们觉得呢?” “我还是觉得【猜想】好一点儿。”陈国复继续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果然,在意见发生分歧的时候,语言往往是最无力的。 “你们呢?”曹宝平不想听陈国复说话,直接转向了自己麾下的演员们,“咱们是讨论,也说说你们的想法。” 周讯还在出神,其他人更是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于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曹宝平直接点了名:“周讯,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是什么?你觉得是【遭遇】好,还是【猜想】好?” “啊?”周讯缓缓回了神,一双大眼睛聚了焦,变得明亮起来,她想了想,开口道,“什么名字都行,我无所谓,反正名字不重要。” 曹宝平有点儿失望,看了眼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其他人,摆了摆手:“算了,那这个问题就等电影拍完再说。” ………… 众人散去。 景恬戳了戳李清:“哎,你觉得是【遭遇】好,还是【猜想】好?” “嗯?”李清把最后几颗瓜子剥完,拍了拍手,琢磨了一下,开口道,“【猜想】好一点儿吧!” 景恬好奇道:“为什么?” 李清看了看她,问道:“你相信这个故事吗?” 景恬停下正咀嚼的动作,疑惑道:“什么?” “就这个故事,李米的故事。” “我相信啊,怎么了?” “你相信?”李清有点儿惊讶,“我还以为只有讯姐相信呢!”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景恬有点儿烦躁,这人说话总是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她现在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所有的文艺青年都这样。 忽然像个疯子,忽然像个傻子,忽然又像个自闭症患者,就好像他们还拥有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只独属于他们自己一样。 “从方文的角度看,我是不相信这个故事的。”李清道,“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剧本的时候是什么想法吗?” “什么想法?” “我觉得方文是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