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学一脉的事情张砚虽然没有参与但也知道不少。对杂学一脉的那些学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秉性也大致了解,所以罗长山说出这样的话,张砚一点也不意外。这些人,特别是经历过当年被主流学派四处围剿的人而言,更是容易受到惊吓就草木皆兵首先想到的就是保全自己。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这一点罗长山也很清楚,不然只怕早就让西原郡的人跑了,根本不会想到来问张砚的意见。 “罗前辈,西原郡的情况有这么糟糕?之前不是说已经稳住防线了吗?怎么?听您刚才的意思似乎快要兜不住了?”张砚倒是更好奇西原郡的局势。前段时间他还听周仓说起,说林沢东带着八卦阵在西原郡大搞兵屯驻防,让兵屯成棋子散落,以棋盘下棋的方式步步为营的联防交错,取得了今年与妖族开战以来最亮眼的战果。 但听罗长山这么说,似乎情况并非如此。 “张先生,西原郡的情况远比外界传的更危急。那些妖族就像是疯了一般,明知前面竖壁清野了还是亡命的朝着白石城勐冲。前面林沢东副将虽然善战多谋,可在妖族的狂攻之下依旧难免节节败退。 如今西原郡西南前段已经可以说是一片赤地,别说活人了,耗子都见不着一只。据说连尸体都被妖族当成干粮充军所用了。我们派过去改进军械的那十几号人也跟着一路退到了白石城附近。而妖族的大营已经距离白石城不到百里了。 其实若不是之前陛下遣了两万禁军,而且先头的三千先锋军已经到达白石城驻防,不然的话恐怕西路军已经继续后撤再构筑防线而不是死守了。 所以情况已经危如累卵。” 张砚皱起眉头。“死守”这两个字就足以说明西原郡如今的局面了。而且禁军一到就断无轻易后退的道理。 张砚想到的就是自己在鱼背山要塞上的那些日夜。妖族发起疯来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真不要命的往里填。 “罗前辈,情况虽然危急,可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军中讲的就是袍泽情谊,一起同生共死过才叫弟兄手足,才会被大部分人接纳而不是作为一个简单的差办。所以晚辈认为宜留不宜走。” 罗长山叹了口气,说:“张先生此言倒是与军中的那些人说的无异,这是要拿命拼呐。” “前辈,说句不好听的话。只要身处前线,哪里有安全稳妥之理?要想融入,要想改变杂学一脉的处境,不冒点险又怎能成事?就好比前辈一力推行的杂学书院,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哪天被人倾覆,前辈不也不曾退后一步吗?前辈以为在理否?” “老啦,有时候总会瞻前顾后少了决断,看来的确就如先生所说该放手给年轻人了。” 罗长山自嘲了几句之后便没再跟张砚多聊,西原郡的事情他也是担心所致,并非不懂其中道理。如今张砚也是建议拼一拼,他便心理上安慰了不少。 毕竟西原郡和廊源城的情况不同。廊源城这边有张砚镇场面,西原郡面对的妖族可没谁镇得住。 回去的路上,王碾问张砚如是说:“老师,我刚才看罗爷爷的样子好像是在害怕,为什么?书上不是说勇者无畏吗?难道罗爷爷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聪明的娃儿想问题总是会出人意料。察言观色这一块里王碾可以称之为三个娃儿中之最。全是调皮挨打的时候锻炼出来的。此时倒是察觉到了罗长山的情绪。同时也好奇那么大学问的老学究为何也会有害怕的事情。 不是学问越高,越是无所畏惧的吗? 张砚也是颇为意外的看了王碾一眼,笑道:“勇者的确可以无所畏惧。但却受身边牵绊拖累,常有身不由己的情况。 就如罗前辈,他学究天人,自然洞晓事理无所畏惧。可是罗前辈并非孑孓一身,杂学一脉便是罗前辈的牵绊。人有了牵绊就谈不上什么“无所畏惧”,所以你才会从罗前辈的身上察觉到他在害怕。” 王碾若有所思。 杨睿却又接口问道:“老师,那要想做到真正的无所畏惧是不是就需要斩断所有牵绊?” “斩断所有牵绊?”张砚没想到这话会从一个几岁的娃儿嘴里说出来,愣了一下才回答说:“人生在世,牵绊无数,更何况人心肉长岂是说断就断得了的? 不过。道门也有斩情之法,但为师却不推荐此法。” “老师,这是为何?”杨睿好奇又问。 “为师说了,人生在世牵绊无数,就如树之根须,要齐斩可想期中苦痛。大道万千,人在其中,何苦走这无情之道?” “哦,学生知道了。”杨睿乖巧的应了声。 可张砚却从杨睿的眼睛里没有看到往日那种真心听进去了的神色。心里一突,暗道杨睿这娃儿不会真的对斩情之法上心了吧?! 小小年纪应该不至于对时间情感如此的冷漠才对……吧? 想到杨睿身为皇子。这皇室的生长环境一下就让张砚不敢肯定了。皇家人历来凉薄,少时又不知情之所坚,真就埋下种子,以后朝着斩情的路上走也不是没可能。 可不等张砚开口再劝身后又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女童音。 “其实用不着那么麻烦的,只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比任何人都厉害,那就不用在乎有不有牵绊了吧?也就不会害怕了。” 张砚扭头过来,看到的是刘芯那张红扑扑的小脸,以及认真的神色。 见张砚顿住脚步看向自己,刘芯吐了一下舌头,怯生生的说:“石头哥说只要你最能打,别人就欺负不了你,你就可以谁都不怕。我就觉得刚才老师说的“无畏”便是这个道理。 老师,我说得不对吗?” 张砚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