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文的眉头一挑,听到张砚的回答颇有些意外,接着又问:“这么说来张门主是抛出《西游》里的那些明暗讲述,但让门中弟子自行领悟咯?万一他们领悟出现偏差怎么办?比如追寻佛光普度而鄙夷天庭之法?” 都在说“故事”,但方世文的话里话外却又跟“故事”完全不搭边。 而且方世文也完全不担心张砚听不听得懂,在他看来所谓《西游》,必是洪荒大世界传承下来的一部示警之作,只不过被张砚做了伪装,以“故事”示人,避免了洪荒大世界从鼎盛到如今消失不见的尴尬问题。 但方世文不在乎,他笃定自己洞悉了断崖山的小伎俩。洪荒大世界如今早就不见了踪影。他理解断崖山的做法,但他却不能真就当个故事听。不然岂非显得大鸿天太过闭塞,连这些都猜不到? 张砚往身后椅背上靠了一下,眼神复杂。 “看来方长老对《西游》读得还不够通透。天庭也好,西天也罢。都是书中所有,与现实何干?天庭虚有其表,西天伪善自私,从头到尾即便玄奘也自能独善其身却难以普度天下。即便孙大圣也只能撒泼打滚最终困于雷音。 如此结局,如此作风,断崖山的弟子又岂会对其产生向往?不过是各自总结其中阴霾和困苦,记于心,警示于前罢了。” 方世文的这些问题完全都是基于《西游》这一部最开始被张砚当做是“闲来逗趣”当故事哄徒弟而拿出来的。虽然随着修行提升,《西游》里的东西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么“虚假”,相反变得“写实”。但方世文的理解角度却还是让张砚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对于《西游》张砚自身的体悟不谈,光是曾经他听说的各种版本就不知道多少。用来应付方世文绰绰有余。 只不过张砚需要一种可以顺着方世文的言语来作答的思路。 天庭和西天,在《西游》里其实就是两大势力的代指而已。前者是道教推出来管理三界的“机构”。而后者代表佛教,是后者的大本营所在。 但在张砚的理解里,天庭虽然是道教推出来代其执掌三界的机构。但并不能代表整个道教,甚至只能算是道教的冰山一角而已。 看《西游》,对于阅历尚浅的弟子而言,看的是孙大圣的桀骜不驯和九九八十一难的奇幻和有趣,领略的是修行中的移山填海和路途艰险。 而稍微有些阅历之后,看《西游》看的就是其中的博弈和暗讽。明白世道不是非黑即白,更不能一眼分善恶。 再往后,对于自己的道心和修为都有所建树之时,回头再看《西游》,会发现,哦,原来不过是一场做给世人看的过场罢了。里面的所有参与者就像是斗场里的斗犬,撕咬或者奔袭,都不由己,只是场外冷眼看着的两边博弈的工具而已。 张砚修道,所以对佛法不感冒。他甚至都没有去仔细了解过。反正老子又不会走那条路,了解它作甚? 所以当方世文站在一个完全基于《西游》基础上的问题时,他并没有站在天庭和西天任何一边。 面对张砚的回答,方世文愣了一下。然后好奇说:“这么说来张门主觉得天庭和西天都不值一提咯?” “方长老,修行之事哪里这么非好即坏?借鉴嘛,好的就拿来用,不好的就扔掉。总要拼凑出一个适合自己的路子才对。不然强行走别人的老路又不适合自己,时间一长执念顿生,到时候如何抵挡天劫侵袭?更别提抵挡域外天魔维系道心了。” 方世文这次听明白了。于是笑道:“原来张门主这一身传承是取天庭和西天之精华而去其糟粕?算是采众家之长聚成新的门路咯?” 张砚这次没有再老老实实的问答了。而是反问道:“难道昊雪门的修行路数不是取众家之长的吗?” 方世文哈哈一笑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桉。也就是张砚手里的传承到底在洪荒大世界里是什么来头。 之后方世文则是将话头从《西游》上挪到了这几日相持不下的商贸磋商上面来。他虽然没有理李炎的求见,但关于下面商谈遇到困顿的事情方世文也是知道的。明白要解决其实还得看他自己和张砚的态度。 “听闻李炎说最近商贸的事情分歧有不少,主要集中在商路的铺设上。以及恒定一个中间代币的问题上面。总的来说贵宗的意思还是不太赞同自由的商贸,而是更趋向于对其加以控制。 张门主,说实话,贵宗的这种顾虑我们都理解,但是今后同为一个联盟,属于自己人了,如此提防其实并不妥当,更容易给自己塑造壁垒增加障碍,会对荒天域以后的演化起到很不好的阻碍......” 方世文的说辞让张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任他花言巧语,只需要盯着自己手里能得到的好处和将要付出的代价就行了。你要是信了别人给你画的饼的话,那自己手里的咸菜都得被人拿走。 “方长老,我们所理解的自由是建立在不对荒天域造成冲击的情况下的自由。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荒天域同时接受十余个世界的商品和贸易冲击只会应接不暇。破坏荒天域本身的资源流转体系不说,还会造成联盟各世界在荒天域不能享受到同等的优质待遇,这岂不是大问题? 其实这些天所纠缠的观点我倒是觉得大可不必如此较真。再说了,以往都是那样做的不代表那就是最好最合适的。荒天域新入联盟,试试新的办法正和时宜,不过是划定一个专门的商贸之地,再定死一个中间代币而已,这不至于就是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