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称谓与她的小鼠(4 / 4)



说是老鼠不太准确。根据宠物店老板的说法,这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应当叫做仓鼠,和那些晚上会咬床脚的害兽可不一样。

是更可爱的、孩子们的小伙伴,

买下它的理由也很很简单,因为它很可爱,而且热乎乎的,还会在听到脚步声时向她靠近,好像也在期待着她的出现。

“不如就叫你小火炉吧,好吗?”

衣袖里的小鼠一动不动,肯定是默认了她的想法。

这个热乎乎的小东西花光了五条怜的全部积蓄,她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买笼子了,只好向仆人谎称说学校的美术课要求做手工制品,要来了一个崭新的纸箱子,把小鼠安置在了里头。

过去在京都见到过住在河边的流浪汉,他们正是用纸盒搭建出了自己的“房子”。那么对于小老鼠来说,比笼子更加宽敞的纸盒,究竟是豪华的住所,还是简陋的旧屋呢?

五条怜琢磨不出答案。

不过,她也好想成为一只小老鼠呀。

如此可爱的小东西,一定每个人都会喜欢的。

五条怜垂下手,指尖搭在小鼠的脑袋上。这轻柔的碰触让它仰起了头,用耳朵蹭着她的手指,又轻轻咬了她一下。细小的牙齿无法制造出什么骇人的痛楚,这简直像是撒娇。

它一定爱着她吧。她想。

“要乖乖长大哦。”她说。

被她予以了期待的小家伙,好像并不是一只乖乖的小鼠。她只不过是稍稍离开了一小会儿,回到房间时,纸箱却已空空如也,木屑从角落的小洞里漏出。她的小鼠逃走了。

大概是它不爱她,所以选择了逃离。

在短暂的大脑空白消失之后,许是有某种更鲜明的情感占据了思绪,但她尝不出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番味道。滞留在舌尖的只有苦涩,怪她吃了五条悟送给她的、他不爱吃的黑巧克力。

阴沉沉的天,早晨的雾气直到这会儿都尚未散开。五条怜俯低身子,穿梭在花园的绿植之间,于偌大的宅邸搜寻一只还不如半个手掌大的、机灵的小生物。她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小老鼠,揣摩着她的小老鼠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去。

直到将自己也弄得灰扑扑的,她才终于看到了那小小的灰毛仓鼠。

它一定是听到了她靠近时的声响,只在树下停留了没几秒,就立刻逃走了,短短的小爪子迈得飞快,轻巧越过种着绣球花的花圃,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乱跑。

“小火炉,快回来!”

她情急地大喊着,想要将它唤回。可仓鼠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它也听不懂她的话,被突兀的响声吓得只想径直逃跑,却恰好跑到了他人的脚下。

那个瞬间,她确信她听到了类似于“啪叽——”的、被碾碎的声响。

扁扁如纸片的她的小鼠,踩在那个男人的脚下。

灰毛染成肮脏的颜色。她看着喷溅成奇怪形状的血浆,不敢抬头。

她不能抬头。

这可是在家主大人的面前。

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她一度忘记了他的模样。但透过湿润血迹的倒影,能看清他皱起眉头、斜眼睨着她的模样。

也能看到他的眼底漾着与她相同的深蓝色,以及这双眼眸究竟是如何在此刻透出厌弃的眼神的。

他没有指责她。

他什么也没有对她说。

在他的脚下,踩着她的小鼠;在他的眼中,她是他所厌弃的老鼠。

它不会爱她。

这一点,她现在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