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与黄巾军的决战,打了整整一昼夜,其战况之惨烈,让人瞠目结舌。 这一战,汉军以两万人马,激战五倍于己的黄巾军。 卢植以宗员死守界桥,他则率主力阻击从北面赶来的安平黄巾。双方在广宗城北展开激烈角逐,卢植在前有安平黄巾,后有广宗黄巾两面夹击的情况下,先击败出击的白雀,又重创安平黄巾,逼得安平黄巾渠帅刘石遁走经县(今河北广宗县东北二十里)。 而西面界桥方向,双方更是拼死一战,毫不后退,其阵亡尸体,堆满了大清河岸,都使得大清河为之断流。 界桥防线几番差点被攻下,全凭宗员的善战才稳住阵型,为卢植击破安平黄巾争取到时间。 虽然也有零星部队从汉军防御间隙渡河,但不成组织。总的来说,清河、平原两支黄巾军的主力,尽被挡在了界桥。 最后张饶无奈,只得和于羝根商议,由清河黄巾继续攻打界桥,吸引汉军注意力,而张饶则率领一部从北面绕道,泅渡过河,再走南宫县至广宗的官道南下。张饶趁着汉军不备,成功渡河,偷入广宗县城,算是给了城中黄巾军一份支持。 当然这都是后事了,众人只以为击退了黄巾军的两路援军,并不知道张饶偷渡之事。 或者知道也无能为力,汉军已经全部尽出,不留余力,卢植手中实在派不出一兵一卒来阻击张饶部。 当然在城中统领全局的张角也为此次落败震惊,无心再战,停止了攻击,算是认输了。 战后,曹昂一个人来到了战场之上。 整个战场上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哀伤呻吟的声音。一层一层的尸体,铺满了山坡,大清河被染成了赤色,而整个广宗城周围,则成了血的海洋。 曹昂第一次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惨烈。 这与灾民的惨状还有所不同。前者突出一个“惨”字,惊心惨目,惨不忍睹,惨无人理,惨绝人寰,可战场上的惨烈,只让曹昂怀疑人性二字,是否存在。 曹昂不是圣母,可面对这番惨状,心中却充满了惊恐与哀伤。 “我终究是做不成一个枭雄的。” 对于曹昂来说,什么皇图霸业,什么江山美人,一时之间,竟然俱被这惨烈的场面给完全遮掩住,凝固成红色。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对于曹昂这个后世人来说,阴谋诡计,沽名钓誉,拿腔作势,操纵民意,简直是看家本事。因为他见过太多太多手段和心机,太多太多营销故事和宣传案例。所以曹昂可以毫无顾忌的,自然得体的去刷名望,经营自己的名声。 唯有战争,对于曹昂来说,太过于陌生,充满了想象,亦充满着未知的恐惧。 “万国尽征戍,烽火被冈峦。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何乡为乐土,安取尚盘桓。弃绝蓬室居,塌然摧肺肝。” “这种场面就受不了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卢植出现在曹昂的身后。 “在我的印象里,昂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连天子都敢骂作昏君,怎么会被一处小小的战场所吓住。” 曹昂听到老师的声音,并未回头行礼,在这一刻,他觉得他和老师在灵魂上的平等的。 “《孟子》里说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在我心中,一个天子,可不如这满原的荒骨寒尸重要。” “之前杨赐他们称呼昂儿为‘圣贤’,我还觉得有些可笑,是杨赐、袁隗这些人居心叵测的捧杀,可今日看来,我才是真正的浅薄了,昂儿那颗赤子之心,所居之地,是比所有人都要高的。” 曹昂回过头去,看向卢植道:“老师,我一直都想做圣人,孔圣人那种,功利心很重,您还觉得我是赤子之心吗?” 卢植沉吟了片刻,这才言道:“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圣人亦有欲,可圣人行的是大道。” 曹昂有些诧异地说道:“老师难道不该驳斥我要做圣人那般的想法吗?” “周公兴周礼之道,孔子传儒家之学,代有相递,而至今日,为什么下一个传承之人,不能是昂儿呢。” 曹昂听了,顿时哑然。 他倒是忘了老师是古文经学者,古文经学崇奉周公,视孔子为“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的先师,重的是传承,孔子地位亦没那么高,自然可以接力了。 或许老师也未必明白自己的野心。 可卢植却似乎明白曹昂的心思,言道:“不要觉得是旁人不懂你,我年轻之时,亦有你这样的想法,觉得普天之下,无人懂我的理想与报复。但后来我才明白,抱负易有而难行,世间之事,所有人都在勉力为之,天子有天子的为难,朝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