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雨依旧没停下。 随着秋雨,天气也逐渐转凉,如今众人都穿上了秋衣,连山之上草木枯黄,雨水冲刷之下,除了山道,别处皆是泥泞湿滑,倒是成了险阻。 这日天刚放晴,山下来人,正是庄头,见着喜娘便说道:“姑娘,外面的消息说黄河决堤了!听说有好几处口子,堵都堵不住,如今已是有难民都逃到白林城,城里现在乱着呢。” 喜娘自搬来连山,日日让人探查山下情况,便问道:“庄伯,你瞧着这雨几时能停?” “姑娘,这实在是不好说,黄河决堤,显然不是咱们这一处受灾,就怕像几十年前那样,连那白林城都给淹了。而且如今十月,种子迟迟种不下去,来年地里颗粒无收,到时方才艰难。” 喜娘也知道庄伯说得有理,但此事她也是并无办法,只得安慰道:“让庄子的人放心,粮食尽够的,过了这雨季,地里到时再补种吧,能收多少是多少。” 其又问道:“如今庄子里积水可深?” 庄伯回道:“回姑娘的话,如今庄子且没什么事,当初听了姑娘的话,提前疏通了沟河,挨家挨户都垫高了宅子,家中又都囤了粮食,目前还尚未成灾。只是庄子里有人仍不放心,想着能把孩童送上山,被老汉挡了回去。” 喜娘想了想道:“再看看吧,如果雨一直不停,大水没了庄子,庄伯便带人过来,山上虽没那么多房舍,只能挤挤。” “老汉替庄子里的人先谢过姑娘大恩!” 庄伯走后,喜娘寻了洪壮,让他差两个机灵的小子去白林城打探消息,顺便给城里留下的乞儿们送消息,到时若城里受灾,便让他们赶过来。 十月依旧是连绵的大雨,黑水河的水位高涨,已然淹没了黑水桥,水漫至了齐家镇,除了齐家大宅在东边,地势最高,尚未被淹,其余庄户的房子皆泡在水中,云齐寺经年未修缮,在大雨中坍塌下来,梁木浮于水上,随着水患撞坏不少庄户的房子。 远在紫云山上避难的众人听着山下的动静,却是无能为力,好在镇子提前应对,山上的日子并不难过,一时齐修远的名声盖过众人,当今哪怕是齐修文这个举人老爷来了,也越不过齐修远。 连山庄子上的人也陆续搬到了山脚下,搭起了简易的房舍,孩童们被接到了山上,连山是石山倒是不怕雨水冲刷。 而此时,白林城已是积水半尺,各处沟河皆灌满了水,好在城中宅子建得高些,倒是把水挡在了外面,尚能生活。 只是平日庄子供应的蔬菜瓜果皆没了供给,靠着往日存货,吃食上难免差些,而官府通报西北数城皆遭受水患,逃也无处可去,大户人家囤粮囤米,一时城中粮价、肉价、菜价皆涨,百姓日子苦不堪言,官府不得不开仓放粮,好在粮仓并没出什么差错,方解了一时危难。 京城,郡王府里,梁王爷拿着当初喜娘送去的书信,沉默了半晌,方才对着朱寒江说道:“此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西北赈灾之事,也无需我们来提,信中涉及的关外之事,我会禀告君上,提醒君上西北门户之重,旁的一切按兵不动。” 西北之事,自是不能在朝会之上,梁王爷私下面见当今圣上,如今京城局势暂且安稳,皇帝对梁王爷这枚制衡的棋子非常满意,听梁王爷言西北危势,心头大震,一早朝臣们为了西北赈灾之事吵得不可开交,朝廷方免了西北诛省的税粮,如今又要掏出一大笔赈灾款项,户部自是不愿。另外此次不仅西北受灾,中州、齐鲁之地也有波及,各方官员博弈,赈灾之事一时无法定论。 但听了梁王爷的话,皇帝心中知道西北门户,不得不防,只是一时竟没好的办法,梁王爷也是苦恼,若当时听了喜娘的话,先做打算,局面怕是不会像如今这般为难。 此事事关重大,皇帝召三公、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商议此事,争议之下,最终还是决定先播部分粮款去西北赈灾,同时往西北去秘诏,时刻注意关外动静。 京城的风尚未吹到白林城,但西北受灾严重的地方,已有难民逃到白林城,白林城如今自顾不暇,根本没有能力接纳更多的灾民,只得将人拒在城外,从难民口中,也得知了西北诸城,且只有三关受灾极小,其他八城中天水府、天波府靠近黄河,受灾最为严重,其余六城,像白林城这般已算是受灾较轻的。 好在大雨在十月中旬终于停了下来,此时天气也变得异常寒凉,白林城外不少难民染了风寒,饥饿伴随着风寒席卷了难民,白林城外陆续死了不少人,城内的知府见状,只得再次开仓放粮,并召集郎中妥善安置城外灾民。 虽大雨停了,但满城的积水无处可去,内涝严重,城外大片的土地被积水覆盖,远远看着像是一片滩涂,让人绝望。 朝廷的赈灾钱粮也终于到了西北,却也是杯水车薪,白花花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