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腾去燕州馆是骑马去的。

燕州馆不止有先太子一家, 还有二公主和四公主同样被流往燕州的家人、下人。

任腾是明王，就算他本意并不想折腾什么，但为了姜寅, 他还是赫赫扬扬的进去, 坐在大殿之上, 由这些人一批批来拜见。

先来的是先太子一家。

先太子经过七八个月的修养已经是能被扶着走了, 可怜的是他的两个儿子都在戒律院丢了性命。

由下人扶着走进来的先太子，头发都白了一大半。

他木然失神的跪下，行五体投地大礼, 口称：“罪人脯拜见明王。”

脯, 是先帝给先太子改的名字，有侮辱之意。

脯是肉排，猪羊鱼肉制成的食物。

先太子的妻妾跟在后面，另有三个小女孩跟在一旁, 行动很拘束, 跪下后, 头都不敢抬。

任腾看到这一幕, 心情也变得更加沉重。

虽然先帝已去, 但在这燕州馆中, 仍然是一片死气沉沉。

任腾温声宽慰，尽力让先太子明白姜寅对他的一片兄妹之情。

任腾还拿出一卷圣旨，另有一枚玉牌。

任腾：“这是陛下给您的。”

先太子接过来, 才看到玉牌上刻着的是另一个名字。

【林普】

在女帝姜姬的晚年时，她曾发过一道奇怪的圣旨, 大意是姜乃鲁国王姓，她不该再使用了，于是她给自己起了另一个姓【林】, 从此以【林】代【姜】。

但因为前面一直是【姜】姓，很多文字记录一一改过来实在是太费人力物力了。她这么提出后，丞相徐青焰首先就拒绝了，称【陛下糊涂，荒废人力】，次相白哥也说【陛下难得糊涂】。

姜姬自己也没有坚持说把以前的东西都改过来，只说以后用【林】就行。

后代就知道皇室有两个姓，时常混用，【林】【姜】不分。

以林为姓，起名为普，这就是给先太子的新名字。

任腾：“陛下道，希望您能过上普普通通的生活。”

先太子，林普木然的说：“普普通通吗……”

任腾：“是，这是陛下对您的期望。”

林普捧着圣旨再次行五体投地的大礼：“普，不敢辜负陛下的期望。”

任腾知道，林普不像白夫人那么容易释怀这一切，他受到的伤害也更深重，只能等时间去慢慢化解。

他在之后又见了二公主和四公主的家人，并将他们遣出燕州馆，送到了二公主和四公主的公主府去。

二公主和四公主也早就回到了自己的公主府，一直大门紧闭不见外人。

姜寅在今年的新年大宴上试探群臣，在颁下赏赐时，以“二公主”和“四公主”的名义将赏赐送了出去。

群臣没有反应，她也松了口气。

昭仪问丞相为什么不反对？

丞相：“陛下智慧天生，二公主与四公主无关大局，经此一事，早就唬破了胆子，何况这二人府中子女也都进过戒律院和纺织院了，也是受了大罪的。陛下有意多补偿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昭仪：“但是，现在陛下只有一女，二公主与四公主是否还有继承权呢？”

丞相点头：“有。不但此二人有，此二人未入刑的女儿也有。”

昭仪：“那陛下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你我当真不劝？”

丞相：“且看陛下接下来有没有别的动作。”

不等丞相再等，姜寅请丞相来谈一谈宗法。

当年女帝姜姬与丞相龚公共同研定的宗法在继承这方面已经算到了皇室主支有断脉的可能。以前朝段氏为例，后继之君没有直系血脉的子嗣，造成皇权凋零的惨剧，后世不可不防。

所以龚公在宗法上规定，皇家继承以母系出身为贵，继承权不可剥夺。

也就是说，如果是女帝，那女帝所生都有继承权。如果是男帝，那皇后所生才有继承权。

而且继承权不会因为任何罪名而消失，只要活着，哪怕不再是公主、公子，也一样有继承权。

就比如先太子林普，以及二公主和四公主，他们现在仍然有继承权。

先太子不行是因为受了刑。这方面所有的男丁都因为受刑失去了继承权。

现在还有继承权的，就是二公主和四公主所生的女儿，以及先太子林普的三个女儿。

姜寅肯定不能为了保证自己这一脉的继承权就把这些女孩子全杀光了，先帝那么疯都只废了男丁呢。

但是让她心甘情愿的以二公主和四公主为继承人，也不可能。

她就想先设一个继承权的障碍，但她拿不准丞相是什么意思，是坚定的维护宗法呢，还是愿意从了她呢。

她就把丞相叫来单独开小会了。

丞相表示陛下，您果然有后招，说吧，臣都愿意。

姜寅：……老头子你这么听话啊。

姜寅的意思是，旁系的继承权当然是依宗法所有，她不会拿走的，但是旁系一定要目聪目明、身强体健、能文能武，然后年满十八岁，才能得到这个继承权。

这当然是为了优中选优啊。主支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