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听到她的话觉得太离谱，他好似在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所遭遇的痛苦，反倒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对方的愚蠢的话上。

面上的表情也稍稍缓和几分。

哪晓得，对方根本不在意他坚决的反驳，反而一笑。

“果然，这样就能让林医生开心一点了。”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说出来这样的话会显得自己如何的愚蠢。

可是……

她是为了自己?

嘴角的表情凝固。

他突然觉得自己着实残忍，分明知晓“天理”的是他，无法接受的是他，他却抱着“报复”一样的心理去靠近设定之中就对自己有好感的人。

甚至，在那一刻，他都会恶毒的想着，要不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也告诉她吧。看看她意识到一切都是假的，就连自己也不过是设定之下的人物，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大概是会露出无比错愕，不可能相信的表情吧。

她，什么都不知道，也可以一直都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因为一己私利把她带到同样痛苦的世界。

他咬了咬牙，狠狠踩下刹车，停靠在路边。

“下车。”他冷着一张脸。

“嗯?我们不是要一块去吃饭么。”对方显然还有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下车。”他重复，不容拒绝。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会有自己的私心，可是……仅仅的那一点点善良，让他最后舍弃与她靠近。

“林医生讨厌我?”她扯着安全带，转头怔怔看他。

泛泛而交，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甚至可以说，相比所谓的他会爱上的“女主”，反倒是眼前的人更熟悉。

他懒得多费口舌，“是。”决绝而残忍。

她沉默着，巧舌如簧在这一刻却不再做任何的辩解，迟缓动作着，扯下安全带，拉开车门，最后站在门口，往车内深深看了一眼。

“林医生，我还是挺喜欢你的。”她的声音很低。

他知道，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书中所写的剧情，因为住院对他的依赖，所以才这样的好感。

她能有好感的，不过是那一刻出现在她身边的医生罢了，谁人都可以替代他。

“……”他扭过头，不想要再做任何回应。

直到车启动之时，她才轻不可闻呢喃着。

“我还挺喜欢你的……”她重复，“跟别的无关。”

那个时候的他，不知道，这是这一次，她最后一次见到他。就像他生命中数都数不清楚的某一位病人，从此再没有出现。

而他，在借酒买醉浑浑噩噩数日之后，才终于接受了自己这样的生活。

既然他是假的，那么接受便是。既然书中给他设定了，那么他抗拒就是。

都是虚假的了，怎么还不敢抗争。

也是在这数日他再登上那辆车，恰巧看到了她留下来一直没有拆封的草莓。

早已腐烂。

他迟疑了一下，好似借着草莓看到了那张一直笑着的脸，掂量起来准备丢掉，礼盒后面一张卡片掉了下来。

卡片上清秀的字迹。

“林医生，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是如何仅仅是因为我原本设定是爱你的，所以你就拒绝了我，那不是正落入了这个世界另一个可笑的规则了么。”

“为了抗争，反而失去最原本的自我。”

“姚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