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周易】 鲁充与法衍同是扶风郿人,又是西州豪族出身,与法衍门第相似,有通家之好。是故得知法衍拜为廷尉正之后,出于好友情谊,第一时间便赶来拜会。 两人见面后,鲁充笑嘻嘻的说道:“充给廷尉正贺喜了!” 法衍苦笑道:“你可别说笑了,我正准备去贵府上找你呢,可曾用过饭?” 鲁充谢道:“来时已用过了,不劳季谋兄费心。” 于是法衍请鲁充上座,说道:“你久在中台,处枢机之要,知道的肯定比我多。关于我为何突然拜为廷尉正,参与蔡中郎等案,若有方便告诉的,还请不要吝啬。” “这事倒也不奇怪。”鲁充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嫌廷尉宣璠对王司徒一味阿附,心里不喜,而蔡中郎一案事关重大,是故派了赵侍中持节参与审讯。” 法衍说道:“是这样没错,但又如何把我牵扯进来,我平日里可从未在陛下面前说过什么出奇的话。” 鲁充说道:“季谋兄昨日不是奉诏与赵侍中一同逮捕了卫尉张喜么,赵侍中担心自己疏于律法,招架不住宣璠。所以看你是关西人,为人安守本分,不屈节阿附的份上,向陛下推荐了你。” 法衍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事情的起因出自这里。虽然他知道赵温在短短时间凭借倾力搭救蔡邕,在朝中声名鹊起,很快得到了皇帝的信任。 但让他奇怪的是,赵温的圣眷难道已经到了仅凭一面之辞,就能让皇帝不加考察便任用所荐之人吗? 鲁充对此也很疑惑,他说起了今天早上拟诏拜法衍为廷尉正之前的事情:“记得陛下知道你的名字后,特意让人来尚书台取你的籍册文书,又问了些有关于你家世、亲族的话,这才让人过来宣诏。” 法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也是无果,索性不再琢磨它,说起别的来:“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做?” 鲁充说:“我看陛下行事,绝非庸主,此时命你参与审理大案,正是天赐良机。季谋兄若是想振兴家业,在本朝留下一份功绩,在下劝你行事多与赵侍中一道,尽力救出蔡中郎。若是并无此念,那就秉持公义即可。” 想了想,鲁充他又补充说:“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忧虑,赵侍中也是克己守正之人,陛下在对待蔡中郎之案一直不急不躁,似乎早有打算,你只需从中亦步亦趋,以观其变就好。” 法衍点头称是,但暗自想,可是这么一来,皇帝派谁来做审讯的第三方不是都可以么?为什么要把这个不费力就能得到好处的事情交给他,难道赵温的面子就真那么大吗?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法正见两人谈的差不多了,便带着苍头进来点灯,并更添茶水点心。 看到年仅十六的法正不卑不亢的冲自己行礼,鲁充突然问道:“贤侄最近在读些什么书?” 长辈发问,法正如实答道:“最近在看《公羊春秋》。” 鲁充突然说道:“《公羊春秋》原是微言大义,只是百年以降,内容逐渐繁琐,且推崇谶纬之学。钻研春秋,当以《春秋左氏》为主。” 法正唯唯受教。 鲁充起了考校的意思,拈须问道:“你虽不在朝中,但也能借尊君的爵禄得窥朝局。我今日不与你说三家《春秋》,只想与你谈谈这局势,你不妨试着说一下。” 纵谈天下,是时人最喜欢一种聊天风尚,法正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如今朝廷在王司徒治下,虽不说吏治清明,府库充足,但好歹做到了奸佞绝迹,百姓安定。依小子浅见,王司徒若是能外抚诸侯,内联朝臣,潜心经营关中,不消十年,则朝廷威望必胜于从前。” 鲁充不住的点头,兴致盎然的问道:“你这说的这是如果,但实际上呢?” 这个追问不是那么好答,对于法正来说,也不是答不上来,他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实际上王司徒做事自有主张,蔡中郎一事导致人心大失,臣下不附,再加上李傕等人聚兵虎视陕县.......小子很担忧现今的局面,以前也曾不止一次劝过家君,早早回家自守,远离风波。” 鲁充早就知道法正从小就有不凡之处,他双手按在膝上,半身前倾,问道:“听你这么说,你现在可是改主意了?” “是,因为没料到陛下聪明有为,所以想到这会是个转机,故而适才也在劝说家君与赵侍中一同主张宽赦蔡中郎。”法正坦然道。 鲁充哈哈大笑,转而看向法衍:“当年孝桓皇帝始置秘书监,用以典司秘府藏书。如今陛下重设,虽依然归属太常,典司图籍,但除了秘书令由黄门侍郎射坚转任以外,余下郎官,皆从公卿名士家年轻才俊中择取,典书是假,伴读是真。族中子弟,若是能入秘书监,不仅能一窥秘府藏书,增进学问,而且还能与陛下自幼长大,培养君臣情分。是以近来京畿诸郡世族大家,无不重视。” 法衍不知道鲁充好端端与法正说话,突然会跟他说起这个,他莫名道:“这事我自然晓得,却不知与我有什么干系?” 鲁充以手抚股,激动道:“令郎才智不凡,国家今年十二,令郎年方十六,相差无几,何不如趁此机会,让令郎去试一试?” 法衍一怔,显然是没想过这个事情:“这、可是我听闻这次是要在公卿世族,及名臣之后择选,我不过区区廷尉正,恐怕不够资格。” “此言谬矣。”鲁充移席就近,到法衍面前说道:“我听到传言,陛下有意放开范围,六百石官员皆可举荐子弟,各郡守亦可举荐优秀童子,此次择选,务求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