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谓之贤者而不贤;谓之有罪而无罪;皆有迹可见;责有所归;故不敢大为欺罔。”———————— “青州前刺史焦和不识军略,遇贼只知祷祈髃神、耆筮巫祝;其治民也是常爱清谈、不理俗务,以致州郡萧条,屡遭黄巾。”荀攸缓缓说道:“如今焦和已殁,青州为三方所占,一是冀州牧袁绍所置刺史臧洪,占据平原、济南;二是幽州牧公孙瓒所置刺史田楷,占据齐国、乐安;三是朝廷所置北海相孔融。至于东莱诸县,据说为海寇所侵,其余诸地散布黄巾流贼、渠帅难以胜数。” “侵占东莱诸县的不是什么海寇,是辽东太守公孙度乘舟越海而来的兵马。”对公孙氏这个汉末盘踞辽东数十年的地头蛇,皇帝脑子里还算有些影响,随口插话道:“据闻东莱诸县被其置为营州,并且私设刺史。这应该是青州除了公孙瓒、袁绍、朝廷以及黄巾的第五方势力。” 荀攸适才所说的青州局势不是通过赵岐、裴茂等使者的叙述,以及荀彧等关东亲友的来信中分析得出。即便如此,由于青州东莱位于半岛最东端,道路断绝,再加上战乱不通商旅,以至于就连仅在兖州的荀彧,也只是知道东莱是被一伙实力强劲的海寇所占,但具体是谁家的旗号,却不得而知。 没想到这种事情却为皇帝所知,而且看皇帝的语气也不似作伪。荀攸不由对此心生疑窦,他脑子里忽然想起了贾诩,但旋即又否认了这个猜测,平准监才设立多久?能铺展整个关中已是极限,哪能把耳目伸到遥远的青州去? 思来想去也没能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荀攸又不好直接去问,只得在心里如是想着:‘兴许是陛下除了平准监,还有别的渠道得知此事’。 由此一来,荀攸愈加觉得皇帝的手段深不可测了,他拱了拱手,语气有些由衷:“谨诺,陛下睿鉴,洞观万里。如此大事,臣尚然不知,实在有愧。” “青州乃齐鲁故土,也是曾出过孔孟的地方,没想到如今也是久遭兵燹,成了战乱之地。”皇帝没有想到荀攸会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话而在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顾自叹道:“真是社稷之不幸。” “唯,愚臣浅见,治民先治乱、保境先安境。”荀攸说道:“眼下青州亟需的,不是治烦理剧的能臣,而是能弭平祸乱的良将。” 皇帝眼眸一亮:“荀君以为谁适合牧守该处?” 荀攸这时立即俯首说道,因为他认为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后,会让皇帝心里不悦。毕竟此人跟王允有莫大的交情:“卫将军吕布。” 皇帝果然面色一变,他本以为荀攸会提出曹操或者刘备这样的人物。 虽然他不知道曹操现在还有没有‘征西将军’的志向,但敢肯定对方现在一定没有‘魏武帝’的野心。眼下对方正处于忠臣与贼子之间的摇摆时期,若是能提前拉拢,说不得能少一个劲敌,多一个能臣。 至于刘备就更不用说了,他眼下的实力根本滋生不了他的野心,只要朝廷抛出了橄榄枝,给他名正言顺的地盘,他不会不接。 所以皇帝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借助曹操与刘备这两个历史上的枭雄来制衡二袁,让刘备做青州刺史什么的,可没想到荀攸跟自己想的不一样,怎么会—— “怎么会是吕布?” 荀攸敏锐的瞧见了皇帝的脸色变化,不过他既然说了,显然有他不一样的想法:“吕布壮猛善战,勇而少谋,正是一时之选。陛下若权且任之,必能代朝廷左右青州局势。” “武勇?”皇帝一边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一边冷笑道:“当初李傕、郭汜拥兵造反,他领兵在新丰与之交战,结果溃众而逃。这且算了,他结果连长安都没回,直接间道去投了袁术,这样贪生怕死的人……” 皇帝忽然顿住,没再往下说。 让吕布赴任青州,确实是作为搅屎棍的最佳人选,只是吕布的身份太敏感,不仅曾与王允交往过密,供其门下奔走;而且还有在危难之际,弃天子安危于不顾,擅自逃亡的劣迹。 这样一个败逃罪臣、未被清算的王允党羽的核心成员,朝廷不予追究则罢,反倒还要给他授职?如果没有一个好的理由,恐怕当初借罢黜王允而上位的马日磾、杨氏等人都不会乐意接受,况且这也有可能被人解读成是皇帝释放的政治信号,反倒会在朝廷内部生出其他的变化…… 荀攸一点就透,马上接话道:“臣以为,吕布虽有诸多恶劣情事,但只要任用的当,未必不能成朝廷助力。譬如这次裴茂等人囿于邺城,各方声援,吕布当时正在河内张杨处,也与张杨一同陈情立场。期间更是亲自带兵千人,护送种辑至朝歌,如此至少可见其人还是勤于王事的。” 皇帝略微抬头,朗声道:“邀迎使臣,那是大势所趋,他为了将功补过,不得不如此罢了。至于有多少是出乎忠义,那就尚未可知了。” 荀攸眼中精光一转,咬咬嘴唇,垂首说道:“唯。” 皇帝想着一笑,忽然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张杨、耿祉、赵威孙这些人都在此事中出过力、立过功。朝廷自然要量功赐赏,吕布既然也参与此事,那边功过相抵吧——至于拔擢他去青州,荀君以为,给他个什么位置才好?” 荀攸丝毫未曾感到压力,在旁沉吟道:“听闻北海国黄巾尤为猖獗,国相孔融虽然颇有政声,但不识军事,屡为黄巾所破。于此,朝廷不妨调其入朝,改授他官,另拜吕布为北海相。” “好。”皇帝坐得久了,在席上稍微挪了一下身子,现在他似乎有些摸清了荀攸的立场,别看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