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上食者籍及它费大仓,与计偕,都官以计时讎食者籍。”———————— 这次各地遣吏上计,除了刘表、陶谦、曹操等人有所供奉、献上些许金银以外,其余的诸侯、郡县都在这时候哭穷,未有敬献则罢,甚至还请求朝廷调拨粮草,其中尤以袁术为甚。 朝廷自己的储备现下都有些紧张,不找地方索取就是好事,哪里会去接济袁术,当然,拒绝的话至少得有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这才不至于失却人心。 马日磾对袁术主簿阎象简单的措辞道:“听闻后将军在豫州、南阳等地拥众数万,以至士卒疲惫,百姓不安。若真是粮草不足应用,何不裁减军旅,与民休息呢?” “豫州境内多黄巾、贼寇,后将军为保地方,不得不拥兵御之,如今军兵只是勉强堪用,岂能裁减?”阎象愁眉苦脸的说道。 黄琬此时插话道:“老夫在中平五年任豫州牧时,境内的确盗贼猖獗,但那时我已调兵平定,如何今日又横生盗贼?” 盘桓在豫州汝南、颍川诸郡的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黄巾蛾贼,各自拥众数万,表面上肆虐地方,其实在暗地里早已依附于袁术。阎象此时当然不能提及此事,又不能说黄琬在豫州任上干得不好,只得含糊的说道:“贼寇未曾根除,黄公一去,其势复炽,这也是难以预料的事情。” 黄琬冷哼一声,在得知自己前脚刚走,任地后脚紧跟着叛乱,任谁也不会高兴,他怫然道:“豫州刺史孔公绪只知清淡高论,并无军旅之才,没料到自其亡故,豫州竟如此凋败!” 见黄琬将责任推卸到继任的刺史孔伷身上,阎象立即答说道:“孔使君岂有黄公之才?蛾贼正是看准其人如此,这才再度起事。” 马日磾突然说道:“这么说起来,豫州已有近三年无刺史牧守了。” 阎象心里一突,赶忙说道:“唯!后将军正是顾虑此事,是故此行特意嘱咐在下,代为上表,请立州牧,望朝廷允奏。” 袁术想自为豫州牧?看来是受了袁绍为冀州牧的刺激啊。 马日磾在心里如是想到,嘴上却毫不犹豫的回绝了阎象的请求,毕竟这个事别说他,就连他们三个加起来都做不了主:“此事另有决议,不在今日议事之列,阎君暂且退下吧。” 待阎象悻悻然退至一旁后,剩下的几个上计吏接连报告了各自郡国的情势,让朝廷对关东各地有了一个更为直观的认识。 在接下来的几批上计吏中,大都是说境内盗贼横行,百姓疲惫,赋税难以贡献,面对这些情况,马日磾等人都已见怪不怪了。 不论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朝廷与关东在实际上产生割裂已经是不可回避的事实。眼下朝廷真正能掌握在手的无非是司隶七郡,以及并州上党、雍州汉阳等郡而已,就连刺史韩遂所在的凉州各郡也大都为本地豪强把控,朝廷的势力难以进入。 马日磾用同样一个借口敷衍似得回应请求朝廷支应的上计吏,就在他有些木然的时候,河南尹的上计吏给了他,以及黄琬、董承眼前一亮的表现。 那位名叫杨沛的新郑长,代表河南尹上计,不仅如此,还为朝廷提供了千斛干椹、野豆以充作租税。虽然这些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不足称道,但他的这份心却是让马日磾等人感慨不已。 “孔渠。”杨沛是冯翊万年人,同为关西人,马日磾为示亲近,唤着对方的字,说道:“据河南的计簿上称,河南灾荒连年,百姓饥穷,年末才开始的屯田也还未见成效,你这些东西是如何得来的?” 杨沛中等身材,看上去极为精明干练,他不卑不亢的说道:“正是由于连年灾荒,是故在下便让民众平日里多加储蓄干椹、野豆等物,以备不时。” “这才是能吏,可堪州郡之人任。”马日磾低声对黄琬说道:“我等理应表奏陛下,予以嘉奖。” 他这番动作有意无意的疏离了董承,引起对方的些许不满:“即便是司徒荐举,他也得入吏治科。” 马日磾一愣,回首看了董承一眼,两人默然对视,都不再说话。 接近午时的时候,直到最后一个来自颍川郡的上计吏刘翊报告完事情之后,众人方才渐次散去。 唯独这个时候,迟迟不发一言的司空黄琬突然留下河东郡派来的上计吏凉则,当着剩下的众多尚书们说起了河东的事情。 原来自河东太守王邑就任以来,几个月的时间里,河东盐政迟迟未见成效,盐民不堪其扰,当地豪强与残余盗贼许是欺生,竟然时不时地还有闹事之举。 底下有一人目光一闪,立即走了出来,正是尚书郎韩斌,豫州梁国人:“王文都治政无功,有负天子信重,深负人望,宜加戒书饬之。” 马日磾皱了皱眉,王邑如何也是皇帝信重的贾诩所推荐的人物,又是大儒刘宽的弟子,即便他不曾制服当地豪强,黄琬似乎也不该这么指摘他。 董承沉吟片刻,开口道:“河东一地关乎紧要,王文都即便赴任日短,也不该治事如此,若是贻误陛下官盐之政,谁能辞其咎?” 他把话说完,眼神却放在马日磾的身上,神色淡然中带着几分讥诮,仿佛是在问他的看法似得。 马日磾犹自保持着镇定,他抬眼往下看去,尚书仆射杨瓒一副顾虑重重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了底。兴许这次发难,是黄琬等关东士人执意为之,而杨氏并不赞同。 中台气氛一下子静谧了不少。王邑为政到底如何,这已不再是关键。关键在于,有人在打着贯彻皇帝官盐的旗号,表面上是指摘王邑处政失措,有悖于官盐改革,实际上却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