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州闾之士,皆誉皆毁,未可为正也;交游之人,誉不三周,未必信是也。”———————— “这……过了几个月,想必都大抵粗熟了,可堪一用。”穆顺没怎么留意这件事,有些含糊其辞。 “嗯。”皇帝复又对朱皓说道:“秘书监掌司禁中典籍,这是件利于千秋的事情,你得好生与将作监接洽,尽快办成。” “臣谨诺。”朱皓答道。 “不过这些书似乎还少了点……”皇帝心里有些遗憾,他知道这个时候的豪族家里都藏有经书,有些甚至是秘而不宣的遗世孤本。光是蔡邕家里就藏有上万卷书,更别提扶风马氏、弘农杨氏这样数百年的家族积累了。 如果能让他们把这些书都交出来,或是借出来供朝廷抄录…… 皇帝眼睛不由眯了眯,深觉这是个好主意,只是现在还不方便实施下去,毕竟书籍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每个豪族高门保证权势的传家宝,拥有一份正统、稀少的经书孤本,就等若是掌握了钻研与解释的权力。是故经书在许多成功的士族眼中,甚至比土地钱财还重要,想要他们自愿献出来,除非皇帝有孝武皇帝等人的权势,不然就得另寻时机。 皇帝暂时将此事放在一边,像是刚注意到似的,抬眼看向坐于末位的那两个新面孔。 “今日新入的秘书郎,许近前一看。” 司马懿与韦诞闻言,立即躬身垂首,以小步趋近,赞拜唱名之后,两人直接跪坐在中庭的地板上。 皇帝先是对韦诞嘱咐道:“听闻你素有才名,又善书作文,故许你入秘书监。如今乃父授职郡守,赴任武都,家无长辈,你更不得因此耽误学业。” 韦诞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出色的政绩,只是守家之主而已,皇帝让他入秘书监,除了让赴任武都的韦端安心以外,更多的还是想借张昶与韦诞的关系进一步笼络韦端,因为韦诞的书法师从张芝,两家有过一段往来,张芝的弟弟张昶也算是韦诞的半个书法老师。 “臣谨诺。”韦诞尚不明这些关系,但并不妨碍他理解自家在皇帝眼中的赏识。 说完了韦诞,皇帝这才将视线转向另一人,看到他那一副温良恭俭、谦逊有礼的模样。皇帝心里忍不住哂笑,要不是早已熟知对方大名,自己恐怕就被对方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给迷惑了。 “你就是司马懿?”皇帝明知故问。 司马懿恭敬的垂首答道:“正是臣懿!” “你在黎阳劝服赵威孙,说其归朝,足以见勇略才智,执金吾有你这么个儿子,真是司马氏之幸事。” 皇帝对司马懿毫不吝啬的褒奖不仅是让司马懿,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司马懿劝服赵威孙的过程,只是司马防在黄琬等关东士人的指使下所暗中进行的布置。由于这其中牵涉到赵威孙的立场左右摇摆不定、并暗有胁迫当时的度辽将军耿祉的行动。 为了表现出他们二人是彻底真心归服大义,而不是什么利益所趋,所以这些事都没有直白的跃然于朝廷章奏之上,只是直接给了参与者司马朗、司马懿兄弟恩赏而已。 众人大抵知悉司马懿在此事中所显露的智略,但没想到皇帝会对司马懿如此看重与褒奖,隐隐之间,杨修、桓范等人心里不乏有了好胜之心。 “此皆耿、赵二公勤于王事,感佩忠义之故,实非臣一人之功。故臣惶恐,得入秘书本是惭愧至极,怎敢当陛下如此夸赞。” 司马懿怕的就是这个,他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这么看重他,褒奖过头了就是捧杀,这让他以后与杨修等人的相处必将困难重重,会很难融入他们的圈子里去。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圈子,秘书监内部有拉帮结派的趋势他都看在眼里,但都没放在心上,只要他们都是以皇帝一人为核心,无论是杨修、还是法正、亦或是王粲,都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不足以成为另一个核心对皇帝造成威胁。 但是司马懿不一样,以他在历史上长袖善舞的能力,皇帝很担心他会搞拉帮结派这一套。而皇帝又不愿意冷藏他,白白浪费了对方的才干,至于把司马懿丢在太学,皇帝也不放心。 只有将对方放在自己身边,时时盯着,当个近臣才是目前皇帝对司马懿最合适的安排。正是着眼于此,所以皇帝才不愿意让司马懿低调下去,至少要给他在秘书监树几个敌人。 “你的智略我都看在眼里,早在司马公还是京兆尹的时候,我便曾从他口中得知仲达为人。秘书监里也不乏能人俊杰,我拜你为秘书郎,一是为了酬功,二便是望你能与众人互相熟稔,精进学业,日后长成,方可为我效力。”皇帝没把司马懿的谦词当回事,顾自说道。 见事不可为,司马懿只得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臣谨诺。” 皇帝轻轻一笑,把话锋一转,复又对法正等人说道:“你们平日里喜欢争论学术,谈经论典,这是件好事,但也不能因此伤了和气。今后司马懿与韦诞二人以后将与你等共事,尔等切不可冷落了他们,要彼此扶持才是。” 杨修、法正等人听了,立即唯唯应下。 只是他们心底仍旧产生了些许疑问,起先一开始他们只把司马懿当作普通的豪强子弟来看待,即便在黎阳有过一番成就,众人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毕竟那次还有其兄司马朗的参与,众人也都下意识的认为大部分是司马朗的功劳。 没想到几番话下来,皇帝竟然对司马懿这么看重,这导致许多人都对司马懿产生了这样那样的好奇,甚至还有些不服气。 毕竟想在皇帝之下,结交俊才,有心做秘书监众人领头羊的可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