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举国而与之不为改视,重死持义而不桡,是士君子之勇也。”荀子荣辱 “公仲、公仲!你看看我,快睁眼看看我,我们逃出来了!”李义不住的拍打着恹恹欲睡的严干,试图让他保持清醒。 严干皱起眉,似乎在噩梦里挣扎着逃脱。 “你不是说这事过去了就要带郭昱去找她失散的弟弟妹妹,现在咱们出来了,你可以去找郭昱了,你快醒醒啊!” “阿昱”听到这个名字,严干终于有了动静,躺在床上神智不清的说道。 李义这才轻吁了一口气,回过头去,看见祝公道端着一碗药站在门口:“醒了?让他把这药喝了,这城里的医者都被捉去随军了,幸而我游历沛国的时候,遇见一位老翁给了我药方,专用来治身热头痛。” 看见李义投过来的目光,祝公道不由好笑的解释说道:“你放心,那老翁的医术之高是我生平仅见,倪寻你认识吧?我们当年还一起比过剑来着,我亲眼瞧见他与另一人同时得了身热头痛之症,那老翁却能分析凑理,各自开了两种不同的药,结果尽皆痊愈。虽然不知道公仲这病到底是发于内还是发于外,但想必无非就是用发汗药或泻下药两种,一个不行就用另一个,以那老翁的药方,总能治好严公仲。” 李义明显迟疑了下,但还是伸手接过,他先是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再扶起严干,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喝。 祝公道意味不明的站在原地,待严干喝完药了之后,方才说道:“你们就暂且在此休息,若是有人找来,就把床板揭开,下面有一个土窖,里面有些水和干饼。” 说完祝公道便转身准备离去,李义在其身后叫住他:“你去哪儿?” “我还有正事要做,你以为我整天闲着?”祝公道背对着他,淡淡地说道。 “你的正事,不就是来救我们的吗?”李义将严干扶回床上,小心的给他掖好被子。然后手里拿着药碗站了起来,一脸肃容的盯着祝公道的后背:“祝奥是怎么想的?” “你这话说的”祝公道转过身来,两只广袖飘然起伏,不经意的在腰间露出一只剑柄,他无奈的笑道:“他怎么想,与我有什么关系?你难道还以为我和他一同谋叛?” “河东除了毌丘与凉氏、裴氏等家,其余大小豪强尽皆参与谋乱,你们祝氏也不例外。”李义直盯着祝公道的眼睛,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端倪来:“你虽然不爱这些俗事,但祝奥再如何也是你血亲,你不可能不顾家名,而任由自己逍遥事外。” 这似乎说到了祝公道的隐痛,他这辈子最想做的就是摆脱祝氏对他带来的种种桎梏,什么都不管,只想做个无忧无虑的任侠,四处结友。可他越是享受这样的日子,就越是要靠着家族给他的财力人力。没有祝氏给他提供田宅奴婢,甚至是上层人脉,祝公道就只能是严干这样的贫贱低下的游侠,根本没有能力交游广泛,各道通吃。 既不愿接受家族给他带来的好处,又离不开家族给他的支持。所以祝公道长期纠结于此,也最是喜欢强调个人主义,也最恨别人将他个人的命运与祝氏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他们要n就任由他们去,我等好歹契交一场,救你们是我自己的事,跟祝奥、跟祝氏又有何干!” “你以为范先将我们二人丢在枯井里,每天经受暴晒,这就是他所说的比死还大的折辱了么?你错了。”李义忽然冷言说道,他没从祝公道眼中看出什么别样的情绪,但他并不失望,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句话已经足够让对方心神动摇了:“光是把我等困在这个枯井里,这算什么折辱?范先当日说的不仅是要日头暴晒,更是要人每天在井口对我等拉屎撒尿,这样才算是对我等视名节如性命的剑客最大的羞辱!可后来偏偏没有一个看守做这个事情,反倒是每日饭食不断,而虎穴这个主意又是祝奥亲口提出来的,你还敢说这里没有你们祝氏的功劳?” 祝公道站在原地看了李义好久,终于,他低下头叹道:“我那大兄真是做什么都要给自己留条路,说他是狐狸,却又犹豫寡断,倒像是只兔子” 他自顾自的在一边感慨起祝奥万事留一线、一旦见机不妙便立即安排退路的做法,既像是欣赏、又像是不屑。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正色说道:“你说的没错,你身边的那些看守都是我祝氏的私人,国家御驾亲征,范先等贼子败亡只在旦夕之间,我大兄已经开始惦记着范先的人头了。” “呵。”李义笑了,这一次不是苦笑,而是如释重负,他终于听到这几天以来最好的消息了,这是他从枯井中逃生之后所知道的第二件喜事。河东叛乱马上就要结束了,就连叛乱者之一的祝氏都开始忙着跳下那艘破船,李义等人不仅不会死,而且马上就将迎来前景远大的未来! 他那一颗沉寂已久的心,在此刻又一次跳动了起来。 “诶,我祝公道的友人为何尽是多智权变之辈啊。”祝公道看着李义的神色,很是无奈的说道:“真想交个心思纯净的友人,可惜这样的人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了。” “在这个世道,恐怕只有童龄稚子才有那样的心地了。”李义淡淡说道。 “应该吧。”祝公道随口道:“反正我还是那句话,这次来救你们,既是他的事,同时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你要分清楚,即便没有我那大兄的吩咐,我也依然会来救你们。” “这是当然,谁让你是祝公道!”李义拿起墙角摆着的一把剑,将它抽出看了看说道:“走,办正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