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能见他,一见他,我就要和他比斗,两人之间只能胜一个。你有见过两只老虎在林中相见么?就是这个道理。” “那他也算是闻名河东的剑客,怎的不见你避他?”祝公道向严干无奈的笑笑,玩笑的问道。 “别。”严干立即举手,掷地有声:“我只是个读书人。” 祝公道大笑几声,再不言语,只伸出手去一把捉住将欲逃走的韩龙,将他按在座席上,揶揄道:“怎么,怕的肉也不想吃了?” “才不是。”韩龙到底禁受不住炙肉的诱惑,满不情愿的坐了下来拿起丢下的半块羊肉继续嚼了起来。 这是杨阿若也已走了进来,一双凤眸往驿亭中淡淡扫视,目光立即定在祝公道几人身上,他迈着大步走过来,低声道:“公道不是要去玉门关么?如何又去而复返了?” “遇见一位故人,正好也是你们彼此想见的,所以就引他过来了。”祝公道放下筷箸,对着严干身后说道。 严干闻言转过身去,只见杨阿若居然是在粗犷的凉州人里少见的清瘦身材,容貌秀丽,男生女相,步履款款生风,蓦地一见,很容易将对方错认为女子。严干从未见过这么‘俊美’、‘阴柔’的男人,他看了对方很久,最后还是在祝公道的轻咳声中才回过神来,他临时想起祝公道的提醒,不再露出惊艳的神色,努力保持平淡的语气与对方介绍自己的生平。 “关中来的?”杨阿若眉头皱了又松,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严干点了点头,刚开口说:“正是,在下……” “贾公有托你什么话吗?”杨阿若忽然说道,让严干猝不及防,目带讶色。 “敢问……是哪位贾公?”严干心头猛跳,对方这个应对并不在他预想之中,他与张任等人皆以为杨阿若只是个待笼络的对象,没想到对方一句话就暴露了他是早就参与其中、等待联系的对象! “天底下还能有几位贾公?”杨阿若理所当然的说道,他看了看严干,又看了在一旁胡吃海塞的韩龙,忽然对不远处的亭长招呼道:“再端两盘炙肉来,一盘给这位小兄弟,一盘送到后头去。” 说着便要亭长代为照顾韩龙,自己则站起来打算带祝公道、严干二人移步静室。祝公道手点了点桌上肉食,连忙止道:“这小子吃不完那些,我留下陪他。” 祝公道不想过度参与这件事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严干也不为难他,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拿起剑跟杨阿若走了。 杨阿若身姿轻盈的带着严干走到僻静处,待亭长亲自端来一盘炙肉与温酒后,两人这才开始正式洽谈。杨阿若声线低沉,先将缘由一一道来:“记得是一二年前,贾公守丧回了一次武威,当时河西四郡大小豪强,皆有派人凭吊。我那年正在为人报仇,追杀一名羌人,途径武威,便在姑臧城外见了贾公一面。他说他等我很久了,见我一面,足以抵过列郡豪强。” 严干对如今的绣衣使者、曾经的平准令贾诩并不熟悉,只是通过鲍出、李义等一行人间接地了解他的事迹,他只知道贾诩精于算计、洞悉人心,从无到有、亲手打造了如今遍布各处的平准监以及吸纳无数游侠剑客的绣衣使。他将自己心中对贾诩的形象与杨阿若的说辞联系起来,不仅未曾觉得不妥,更是觉得贾诩的形象愈发充实了。 杨阿若又接着说道:“此后几天,贾公一直在原处等我、见我,直到我终于杀了要杀的那名羌人,为人报了仇,打算折返回酒泉时,贾公忽然叫住了我。他说韩遂与安集将军等人将要联兵征讨宋建,而自己来武威居丧,身边虽有护卫,但还是担心羌人劫掠。所以希望能以我在凉州的微薄之名,护送他一程。” 这是杨阿若的与贾诩相识的经过,内容十分平淡无味,严干想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与他絮絮叨叨的说这些,但他见杨阿若兴趣极大的样子,又忍不住打断,只好按捺住性子听他继续说。 “贾公没有直接往汉阳去,而是让我带他去了趟陇西,陇西太守李参曾叛逆多年,却被贾公几句话说降归顺。”杨阿若似在回顾往事,眼前的酒肉竟是动也不曾动过:“临走时,贾公曾与我说,‘韩遂必反,河西诸豪跋扈已久,未必肯服王化,他日或有一乱’,因此让我好生留意。没想到……徐府君处处受制于本地豪族,有意树立官府威信,结果得罪了酒泉黄氏。如今局势步步皆如贾公所料,他也让我潜心结交附近羌人,以待他日关中有人来,可一并恢复。” “贾公真的事事都料到了?”严干不信世上会有这样的人。 杨阿若却是极为信服:“贾公是我凉州难得的绝顶智谋之士,他虽不是事事预料,但也相差不远。这几年我与贾公多有来往,河西四郡有很多事都是由我经手去办的……”他看着严干投来疑问的眼神,轻声答道:“是的,贾公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酒过三巡之后,严干愈加佩服这位尚未蒙面的绣衣使者,预测了韩遂反叛,这并不是难事,却难在如何将预测到的事加以利用、调整,成为自己下一个预测的事实。按照贾诩的提前绸缪,民间有声名远播的杨阿若组织兵马,官方又有临难不惧的武威郡丞毌丘兴号召起事,虽不至于击败列郡豪强,但足以克复武威,搅乱韩遂后方。 “武威郡丞善兵事,在姑臧城破后,仍带着一部吏民北至宣威、武威等地守御。”杨阿若想起叛乱一起,四郡太守或死或降,其身边的长吏、郡丞大都是本地豪强出身,又识时务,哪里会像毌丘兴这般负隅顽抗。他感慨莫名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