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硬的说道:“刚才我很快就要聊到弘农的事了。” 在杨氏内部,他与杨彪的关系并不算友好,听了这话,还以为杨彪眼红他与宋泓相处亲近、马上就要解决一个难题。孰料杨彪蓦然叹了口气,悄声说道:“脂令一清早就派了人从宫中传消息来,宋贵人犯事,被降为宫人,移居伏贵人殿中。整个披香殿上下人等,都被打入永巷刑讯……” 杨众倒吸了口凉气,震惊的说道:“怎会如此!”说罢,他立即降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宋贵人正得宠信,又将生产,这时节还能犯下什么事,得到这样的惩处?” “宋贵人有孕,是因为对国家用了药。”杨彪此时脸色十分难看,好在脂习第一时间就派人出宫给他传递消息,而皇帝接下来对宋氏的惩处也还需要一点时间去布置人手。所以他还有时间劝杨众早早脱身,免得把麻烦揽在自己身上,将事故的负面影响扩大:“用不了多久,或许还有一个时辰、或许就在下一刻,诏书恐怕就要来了。”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杨众六神无主,在席榻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仿佛捅了马蜂窝一样。 “你慌张个什么?”杨彪有些奇怪,疑惑的问道:“这几天你虽然与宋泓走得近,好在并没有做什么,只要撇清干系就是了。” “我是在想弘农家里怎么办。”杨众这些天接近宋泓正是为了这事:“高眹才因不肯下力气去查弘农民户而被罢免,国家紧接着又派了……” 杨彪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中藏府令壶崇是你举荐的?” “什么?”杨众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声音中明显带着惊慌:“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他现在就在廷尉狱,审讯后也难逃一死。”杨彪脸色白了几分,仿佛什么都明白了,他深深的看了杨众一眼,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我想宋泓也不会有这个主意,你好自为之吧。” “等、等等!”杨众忙拉住杨彪的衣袖,近乎哀求的说道:“我现在该怎么做?” “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者你是想要我帮你怎么做?”杨彪冷冷笑了一声,摇摇头走了。 杨众脸色煞白,正惶然无措之时,只听外面忽然吵吵嚷嚷乱成一片,杨彪已经起身走了出去,而杨众仍惧怕的坐在原处不动。未过多时,外面总算安静下来,宋泓已经被抓走了,这是不用打听就能知道的事,而杨众却并没有因此轻松多少。 椒房殿,董皇后正斜躺在榻上看着长御一盏一盏的点灯。 “这盏灯看腻了,换一盏。”董皇后随口一手,便立即有人恭敬的将那灯吹灭,换上另一盏独具匠心的青铜灯。 长御不厌其烦的拿着火折子去点灯灭灯,嘴角含着得意洋洋的笑:“披香殿的宫人都关到永巷去了,是死是活,全凭殿下一句话。如今虽是只死了一个郭氏,但殿下还想听到什么话,大可以让这些披香殿的宫人们去说,为了活命,他们什么都能说出来。” “用不着了,让永巷令自己看着办吧。”董皇后此时很无所谓的说道,如葱白细嫩的手指轻轻一指:“全赶出宫去是最好。这个灯更不好看,再换一盏。” “这个如何?”长御捧来一盏朱雀样式的铜灯,鸟嘴中衔着一只灯盘:“刚铸出来的,瞧这颜色,不比真的黄金要差。等点亮了灯,金光灿烂,这朱雀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董皇后百无聊赖的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这些都先放着,你去一趟鸳鸾殿,把常满灯借来。” “诶。”长御立即会意,她想起了去寻郭采女借灯,但对方倨傲不予的事,如今形势倒转,看对方还肯不肯借:“奴婢顺道再瞧瞧宋宫人怎么样了。” “去吧。” 长御很快到了鸳鸾殿,伏寿似乎精神有些不好,没有站起来迎她,在听说了对方的来意后,只是迟疑了一下,便转头低声吩咐了赵采女几句。 宋都昨夜来的仓促,身边就随便收拾了几样常用的东西,其中恰好就有那盏被宋都珍视的常满灯。 伏寿朝造型精致的常满灯打量的看了好一会,这才点点头,让赵采女拿去递给长御身边的宫女。 “奴婢这次过来,还奉了皇后的令,要看一看宋宫人的身子如何了。”就这么顺利的得到常满灯,长御心里并不觉得快意,她还想亲眼看看宋都的脸色。 “不用看了,回去转告皇后,就说宋宫人在我这一切都好。”伏寿简单的说了几句,便对长御下了逐客令。 长御一时慑于对方的近乎冷漠的气势,也不敢太放肆,匆匆拿着灯回去了。 回到椒房殿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长御将常满灯放置在桌案上,点起一豆火焰在其中。这盏铜灯已经很有年头了,跟其他保存完好、浑身金黄的铜灯比起来,常满灯上满是青绿的铜锈,丝毫没有任何华丽的样子,反倒徒添了几分朴素雅致的美感。 橙黄的灯火瞬间点亮了一方角落,将整座铜灯的里里外外展示清楚,其上的芙蓉、莲藕、翠鸟等奇纹异饰栩栩如生,灯中分为内外两层结构,当灯火燃烧正旺的时候,有几条龙凤的影子缠绕飞舞在常满灯的内壁上。 “殿下,你看这桌案上、还有墙上。”长御新奇的指着墙壁,只见墙壁上投满了各种花鸟的影子,稍加转动,这些影子仿佛在墙上活过来了似的。饶是铜灯的外表做了镂空的设计,也丝毫没有减弱它应有的明亮光芒:“听说此灯一旦燃起,可经数日不熄,光芒下照,光晕浑如月圆,花鸟盘绕其间,故称之为‘常满’。殿下,这真是个好东西,让宋都留着实在是不配,此灯合该留在椒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