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坐上首,旁若无人地发笑? 胡天蓼动作一僵。 他就像是卡住了的傀儡一般,半晌才一下一下回过头,整张脸都僵硬到微微扭曲,勉强数次才挤出个因紧张而古怪的讨好笑容,“仙君。” 是真的僵硬古怪,半点也不夸张,完全没有元婴大修士宠辱不惊的风范,胡天蓼这一刻也根本想不起那种东西。 他不可能不恐惧。 如今年轻一辈的小修士不了解曲砚浓仙君的过往,胡天蓼却清清楚楚,面前这个瑰姿艳逸、神若清风流云、一派仙骨神姿的女修,当初可是凶名冠盖魔门、令魔修也胆寒的狠辣魔女。 当年曲砚浓还是个魔修的时候,无论仙域魔域,谁不知道碧峡曲砚浓? 她不仅心狠手辣、喜怒无常,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前一刻还在对你笑,下一刻就碾碎你的喉骨。 更别提她现在已独步天下,在她手下陨落的化神修士就有两个,还有一个跌落化神境界,终身不得晋升。 这天下悠悠千万年,一共能有几个化神修士? “干什么这副神情?”曲砚浓压根没当回事,反倒被他这副僵硬的模样逗笑了,“我好像也没有很凶吧?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难道在胡天蓼心里,她就是那种一言不合血溅当场的杀星吗? 从魔道转入仙道之前可能有点像,但如今她都转修仙道千余年了,常年避世不出,怎么不算是修身养性上千年呢? 胡天蓼在心里呵呵一笑:你可拉倒吧。 他是元婴修士中难得没有归附宗门或开宗立派,也不曾加入沧海阁,却能消息灵通的,活得久了,什么往事隐秘都清楚一二。 曲砚浓还说她自己修身养性呢? 光是胡天蓼知道的:七百年前她乘兴出游,一路游山玩水到长风域,不知为何与长风域新晋升的化神修士起了冲突,她悍然出手,直接把那位晋升不到一百年的化神修士打得跌回元婴,还不知用了什么神通,阻断对方的宗门传承,使得对方宗门传承千年的绝技自此断绝。 若说七百年前的事太遥远,胡天蓼还知道一桩近世隐秘,就在二十年前,曲砚浓还联合了玄霖域上清宗的夏枕玉仙君前往望舒域,狠狠地敲了望舒域季仙君一笔竹杠。 不算那位被她打得跌落化神的修士,当世一共只有三个化神修士,她说敲竹杠就敲竹杠,恣意妄为,无人可阻。 这样的行径、这样的作风,她说她修身养性? 她自己同意,被她逐出山海域的元婴妖王们不能同意,被她打回元婴的化神修士不能同意,被她狠狠敲竹杠的季仙君也不能同意啊! “胡道友是久候仙君不至,心中沮丧,一时失言了。”淳于纯笑眯眯地说,“方才我还在劝他,仙君有仙君的安排,若是仙君不来,也只是这一届阆风之会没有那个荣幸罢了。” 胡天蓼烦死这马屁精了。 大家都是元婴修士,就她最会卖乖讨巧,看起来像是在帮他说话,其实还不是借机装好人? 形势比人强,胡天蓼捏着鼻子认:“对,我是……太期待仙君驾临了。” 呸!她不来才好。 曲砚浓目光在两人脸上一扫而过,莞尔。 “好啊。”她逸兴遄飞,“那我接下来每一场都来,让你们多高兴高兴。” 胡天蓼:“……” 真没必要在没必要的时候表现您的善解人意——您也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啊! 余光里,他瞥见淳于纯的神色也在那一瞬微不可察地僵硬了。 ——他就知道!这个马屁精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也不想头顶一个喜怒无常的恐怖上峰。 马屁精就是早知道曲仙君的意志无可动摇,所以甜言蜜语卖乖,根本不像他老胡是个实诚人。 一想到马屁精淳于纯也要痛苦忍受喜怒无常的化神仙君,胡天蓼忽然觉得曲仙君来看阆风之会这件事也没那么难熬了。 淳于纯的僵硬只有一瞬。 下一刻,她就重新扬起热切的笑容,“这一届的头名实在是运气太好了,有仙君赏光驾临,日后出门都能自称是仙君钦点的阆风使,这可是先前几届头名盼不来的荣幸。” 除了最初三届阆风之会有曲仙君驾临之外,往后的二十余届阆风之会都无此殊荣,当初由仙君见证的那三个阆风使也早就因为各种原因而陨落了。 想到这里,淳于纯不由真心感慨:“本届的阆风使将是在世阆风使中唯一一个经仙君见证的幸运儿,如此殊荣,连我都想退回到筑基期,争一争这头名了。” 这回连胡天蓼也心生畅想,忍不住想象起自己年轻时若能在阆风之会里大放光彩、夺得头名,将是何等
陇头春(一)(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