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明镜台(六)(2 / 3)

无余事,即刻下船,不得在船上停留。”徐箜怀就站在出口,神色冷厉,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每个为了谈天说地而迟迟不下船的“可疑修士”。

以徐箜怀冷厉的眼神、显赫的名声,他站在出口监督船客们即使下船,还能有哪个不开眼的船客敢胆大包天啊?

船客们在心里不情不愿地抱怨:明明都要下船了,徐箜怀为什么还摆着那副谁都逃不掉的表情?大家都是买了船票的船客,在甲板上稍微说说话又怎么了?

可徐箜怀凶名在外,他站在门口虎视眈眈,谁敢抗议?

船客们一怒之下……也就只能怒一下。

徐箜怀若是把这些腹诽埋怨放在心上,他也做不成这么多年的獬豸堂大司主。

他冷着脸厉声催促,实际上比他表现出来的更急迫。

这些普通船客还在这里兴冲冲地议论舰船的一声闷响所从何来,压根不知道这是银脊舰船不堪重负后的最后一声示警。

这艘舰船挺过了元婴妖兽的袭击,挺过了虚空裂缝的侵蚀,最终在青穹屏障前因徐箜怀和曲砚浓的暗中角力下濒临破碎,穿越青穹屏障时,甚至是徐箜怀暗暗出手相护,才安然平稳地到达子规渡。

再不下船,舰船就要崩毁了,还留在甲板上胡吹乱侃?

偏偏此时最不能

将真相道明,否则以这些修士三番两次遇险后的惊弓之鸟心态,一听说舰船真的要崩毁,只怕当场就要恐慌,到时一窝蜂地争抢,反而更容易出事。

徐箜怀在心里烦躁莫名,总有些拎不清处境的糊涂虫,害人害己,也耽误獬豸堂的事。说出去这些人好像也没什么坏心,就是蠢罢了,非要追究苛责,未免小题大做,身在其位必谋其职,他做了大司主,如何能擅自追究那些不曾写在清规法度里的事?

要是……他不曾做这个大司主就好了。

这念头一生,他悚然一惊,如有紫电清霜从他天灵盖直降全身,整个人木然地站在原地,看似还疾言厉色,催命一般地催人下船,实际上三魂飞了两魂,久久出神。

履任大司主,执掌獬豸堂,谨守宗门清规戒律,维护宗门的法度秩序,本就是他毕生所执,不然,他又如何能在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位置上一坐就是数百年?

分明是得偿所愿,本该心平气顺,为何又在多年后生出这一句感慨?

他以为他是无怨无悔,原来心底早已生了怨气,也有了悔意——那他这么多年苦守坚持,究竟算什么?

曲砚浓拈着船票,身后四个小修士排排队跟着走到栈桥前。

“下船。”她语气淡淡的,目光在徐箜怀的身上一旋,扬眉——一个人的心气影响了气势,方才徐箜怀还冷硬得像石头一样,现在怎么像是空了壳,一敲就碎?

徐箜怀仍然对是否将她放入玄霖域抱有深深的犹疑,亲手将一个修为莫测、心性有异的危险人物带到宗门辖下,倘若出了事,祸害的是自家宗门。

“进了青穹屏障,你不会再有青穹屏障前那样的机会。”徐箜怀语气冷硬。

他顾忌一船人的性命,这才退了一步,没有深究,任由她进了青穹屏障,现在身处玄霖域内,上清宗的绝对掌控之下,绝不会再给她耍手段的机会。

曲砚浓微微偏过头。

她其实无意针对徐箜怀,她一贯是兴之所至随心所欲。

“是么?”她语气淡漠,“你在船上要护一船人,下了船,不还有一个渡口、一座城要护吗?”

身任獬豸堂大司主,到哪儿没有顾忌?

穷凶极恶、肆无忌惮的恶徒,到哪儿没有机会?

徐箜怀蓦然盯死她,周身杀气一闪而过。

“你要守护一方,还要守护秩序和规矩,就只能做盾,不能做矛,我以为你当了这么多年獬豸堂大司主,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她轻描淡写地一哂,懒洋洋地抬起手,两指并拢,拈着一枚船票,语调轻狂,处处不耐,“验、票。”

徐箜怀牢牢地盯紧她,太阳穴边的青筋鼓动,过了很久才伸出手,在她的船票上轻轻一点,验过船票上的灵纹,冷冷偏过头,“过!”

曲砚浓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徐箜怀又转过头,定定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几番沉吟,他缓缓抬起手,取出一枚品相不凡、灵光闪烁的符箓。

上清宗特制的神品符箓,从未向宗门外流通,连普通弟子都不得而知,只有地位显要的长老管事方能有所接触。

徐箜怀手中也只有三枚,其中一枚用在南溟上,救下了摇摇欲坠的舰船,剩下两枚中,有一枚是专门用于传讯,能瞬息跨越万里,无视青穹屏障阻隔,联通五域,在神品符箓中数量最稀少。

他先前从没用过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