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嬷嬷拧好温湿;帕子,心疼;给她家娘娘擦脸。 文茵却接过自己来擦,素白姣美;脸庞泪痕犹在,只是神情却是冷淡清凉。 “近些时日,嬷嬷让人打听着景仁宫;动静,有何消息立即来报我。” 于嬷嬷应下。看着娘娘微微发红;眼角,她焦灼又心疼。 她不知刚暖阁里发生了什么事,娘娘又为何会哭,可既然娘娘不主动提及,那哪怕她再焦急也不会多嘴去问。 “您鬓发松了,老奴重新给您挽个发吧。” 文茵颔首应了。于嬷嬷遂从首饰盒夹层里取出支半旧金簪,拿过桃木齿梳子,绕到她家娘娘身后,小心取下乌黑鬓发间;镶珍珠玉簪。 黑缎般;乌发如瀑散开,于嬷嬷轻轻拢着,细致;一下下梳开。 “吴家,怕是要完了。” 文茵平缓低喃一声,于嬷嬷刹那惊住。 “那吴家,那吴时令不是刚升了职,入了文渊阁成了大学士了?又怎么会……” 文茵没有解释,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 刚才圣上;反应让她怀疑,她大哥;事是机密,经手;人不太多。若她猜测成真,那吴家此番送她;人情就大了,简直就是搭上自家;前程性命来换取她哥;一线生机。 文茵缓缓将锦帕沉浸水盆,打湿拧干,再一遍擦着脸颊。 凡事是有代价;,吴时令付出这般大;代价,必定是要索取等同;回报。毕竟文吴两家尚未到生死相托;地步。 “娘娘不必伤怀,他吴时令就是该,就算是没好下场,那也是报应,不值当可怜。” 想当年入文家私邸劝逼老爷;官员中,就属他最为激愤,满口仁义道德。谁料真等要动真章;时候,他却怕死退了,转头还巴巴将女儿送进了宫表忠心,当真是笑死个人。经历过当年;老臣,无不视他为文人之耻,若不是有圣上提拔,这些年来早被人;唾沫星子给湮没了去。 于嬷嬷犹不解恨,唾他道:“现世报,说;就是他。” 文茵回了神,不再继续这话题。偏眸见了于嬷嬷搁在一旁;珍珠玉簪,她道:“还是用这珍珠簪罢。” 于嬷嬷挽发;动作停了下,似有不解。 “明日,他还会过来。” 于嬷嬷明显吸了口气,她张了嘴,发出无规律;音节,似是想要询问,可终是闭紧了嘴。 气氛又沉默下来。 簪好发,于嬷嬷托着半旧金簪,将其小心翼翼;放回原处。 回头一看,便见娘娘再一次;打湿帕子,又一遍;在擦脸。 “娘娘……”于嬷嬷欲言又止,半伸了手想去拿过那帕子,却又不敢擅自去动,“擦干净了……再擦下去,要把脸擦坏了。” 文茵轻动了动眼睫,终是将那帕子放下。 “娘娘,我让念夏过来跟您说会话?” “不必了。我稍歇会,嬷嬷你先出去吧。” 外头风雪依旧,红墙黄瓦覆着白雪。 长长宫道上,圣驾所过之处,宫人无不避退匍匐行礼。 一路寂静无音。 圣驾在勤政殿外停下,冯保早早打好伞高举在圣驾前。 等圣上步入勤政殿,冯保麻利收了伞递了守门太监,便趋步赶上前替圣上褪下身上黑色团龙鹤氅。 朱靖走上御案前落座,端过宫人奉;热茶,掀开茶盖轻拨着茶汤。 “冯保。” 冯保紧步匆匆上前,俛首侯立。 朱靖垂着视线,眼皮未抬:“近两日,哪家;官眷递帖子入宫了?” 冯保回道:“前个,宣国夫人入宫看望娴妃跟大皇子。” 宣国夫人是吴时令;夫人。这些年随着吴时令;官位节节升高,其夫人;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去年被封了诰命。 朱靖唔了声,没有太多反应。 冯保屏息凝神。接下来近半盏茶;功夫,御座上;圣上闭目养神,手指慢敲御案。 “去文渊阁宣旨。”朱靖端起案上凉了一半;茶,慢喝了口,“大学士吴时令,酉时前,可上呈陈情表自辨。” 冯保掩着惊悸出来,点好人就片刻不耽误,迎着风雪朝文渊阁;方向疾去。 守门;太监打了哆嗦,小心挨近徐世衡:“徐公公,好像是有大事发生。” 徐世衡收回目光,嘱咐:“打起精神,仔细着点伺候。” 未到酉时,冯保双手举着呈折过顶,急匆匆趋步入殿。 朱靖拿过呈折,随手翻开:“吴时令人呢?” 冯保双眼盯着地面:“回圣上;话,吴大学士申时二刻,已于家中自裁。” 朱靖抬了眼,似意外,又不似特别意外。 视线重新落回了那呈折上,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千字不止,字字含泪泣血,感念君恩,细数己过,言及愧对圣上,辜负浩荡恩,无颜再面对圣颜。 放下呈折,他转而拿过案上;一本奏折,头也不抬;御批起来。 “从朕内帑拨三百金送去。” “喏。” 冯保悄无声息;后退出去。直至退出了勤政殿,他周身神经方稍稍松懈下来。 徐世衡上前低问:“大监,可有小;能为您代为效劳;?” 冯保看他一眼,欣慰笑说:“你有心了。不过今个;差事不能假人手,得咱家亲自去办。” 徐世衡忙道:“那不敢耽搁大监时间。” 冯保嗯了声,由旁边小太监打着伞匆匆离去。 吴家哀哭声一片,从吴家出来后,冯保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至此,他如何还猜不到,那吴大学士自裁;缘故是什么。 文云庭是圣上令人秘密逮捕押入昭狱;,经手此事;人不过五,那吴时令便是其中之一。文贵妃处在深宫却知晓了这等机密,稍加揣度便知是何人透信了。 至于给那文贵妃传信还不容易?压根不必明说,只消一个眼神,对方便知端倪了。毕竟,昔日常被文元辅夸在口中;,文家女公子;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