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宁舟下床的一瞬间,齐乐人就从睡梦中惊醒了。 他假装没有醒,等到宁舟走出了小木屋,他才翻窗跟了上去。在这种潜入跟踪的技能上,齐乐人的水平已经出神入化,根本不会被发现。 等到宁舟拿出日记本的一瞬间,齐乐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宁舟想知道自己的记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但这是一个现在不能被揭开的秘密。他的记忆如今是一个遍布着地雷的危险区,新塑造的记忆为他标出了一条安全通道,而在安全通道之外,是密密麻麻的雷区,稍有不慎就要粉身碎骨。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站在了宁舟的背后,抽走了他的日记本,故意问道:“偷偷摸摸地做什么呢?” 宁舟像是被冻成了冰雕,僵硬得回过头。 齐乐人挤出了一个笑容:“好孩子不可以偷看日记哦。” 宁舟闷声道:“这是我的日记,我想看。” 齐乐人翻开了日记,在翻到画了他画像的那一页之后,心中一颤。画像的旁边写着陷入时间逆流之刑的宁舟对过去的他自己说的话:【你要等待他,相信他,即使现在的你,还不曾认识他。】 这句话坚定了齐乐人的信心,他难得对宁舟强硬了起来:“以后还给你,但是现在,我要把它没收了。” 宁舟直直的看着他:“以后是什么时候?” 齐乐人感到为难,他想说等你的精神状况稳定之后,又觉得这简直像是精神科医生安抚被送进了疗养院却不自知的精神病人。 在宁舟执拗的眼神下,他说道:“这么说吧……明天我们就要回默冬岭城了,等到了那里我会带你去找两个人。阿娅和夜莺,你还记得她们吗?” 宁舟:“我知道阿娅,夜莺是谁?” 齐乐人:“你父亲留给你的助手,你之前没见过她,但是她知道很多事情。你现在的记忆问题我没办法解释清楚,因为这里有一些只有你自己知道的秘密。在我理解中,大概是三年前,毁灭本源的诅咒开始加剧,你为了延缓诅咒对你的侵蚀,进行了一个叫‘血之祭祀’的仪式,将拥有完整记忆的本体放逐到了时间与空间的缝隙中。阿娅是这个仪式的守密人,她拥有找到你本体的坐标。” 宁舟:“找到本体之后,我就能补全记忆了吗?” 齐乐人:“我想是的。三年前,你就是为了保住记忆与本心,才选择进行了血之祭祀的仪式。正是因为你的本体离开了噩梦世界,在时空的缝隙中脱离了金鱼的掌控,所以才能够不被诅咒侵蚀,直到现在仍然保持清醒。虽然如今记忆有些异常,但是只要我们得到本体的坐标,结束血之祭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宁舟突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血之祭祀的事情的?” 齐乐人一愣:“最近,在我来到魔界之后。” 直到宁舟问出了这个问题,齐乐人才回过味来:为什么宁舟瞒了他三年? 他问过夜莺:这个秘仪的代价是什么? 夜莺告诉他:是痛苦。而他必须承受这些,这是清醒的代价。 齐乐人预感到了血之祭祀背后血淋淋的秘密,而现在,他必须去直面这个秘密。 “好了,大晚上的在户外谈心也太冷了,我们回去吧。”齐乐人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我要抱着你睡,这样才睡得着。” 他如愿以偿地回到了柔软暖和的大床上,抱着宁舟,宁舟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于是齐乐人也闭上了眼睛。 他们都知道,有一个秘密,让今晚无人入眠。 屋外寒月皎皎,冷风凛凛,孤独的雪狼群在饥寒交迫中哀鸣,所有的生灵都在忍受贫瘠而残酷的魔界雪原。唯有雪松林间的木屋是温暖的,壁炉在燃烧,暖意笼罩着相拥而眠的情人,他们可以安然度过这个漫漫长夜。 即便所有的平静与安逸建立在美丽脆弱的泡沫上,在泡沫破碎之前,他们仍然可以享受这梦幻泡影般的安宁。 ……………… 默冬岭城的盛夏行宫,偌大的花园中,虚无魔女娜辛正在和灾厄恶魔品尝下午茶。 灾厄恶魔津津有味地咀嚼着烤舌,在他们的王后用毁灭之书镇压了议事团的叛乱之后,绝望魔女、怨恨魔女,这两位最资深的魔女以及她们的派系被连根扫除。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清洗。 七十九个议事团席位,每一个都代表着魔界的一座城邦,而这之中将近一半成员与这两位魔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短短数日间,死忠的恶魔领主被严刑处决,立场未明的正在关押审查,还有一些狡猾的墙头草则已经向龙蚁女王等实权派投诚。 作为这次大清洗的刽子手,灾厄恶魔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啊,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