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儿,安儿……” 记忆深处仿佛被时光冲刷得失去颜色的呼唤,与今天中午的皇后梦语重合了,一瞬间又跳出来,无比清晰,一遍遍在脑海里震耳欲聋。 周施施失神的走在鹿林苑里。 为什么呢? 安儿又是谁呢? 皇后为什么会呼唤这个名字呢? 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个名字这个声音呢? 这个周施施的身世似乎藏着什么古怪,但却又实在想不明白。 她无神地走了很久很久,走得头都有点晕了,突然被人叫住了。 “哎!” 是太子明昭,他一身月白的便袍,腰上只配了一枚玉佩,持了一柄扇子,站在花树下,显得霁月光风,飘逸俊美异常。 他对周施施笑了,那笑容仿若一瞬间云开月明。 “施施表妹,你在做什么?” “啊?我?” “我看你围着这块假山走了很多圈很多圈。怎么?是丢失了东西吗?” “啊是吗?”周施施怔怔站住,方才发现自己似乎刚才是毫无目的的围着一块假山绕了好多圈。 “没,没什么。”周施施说,“我是丢了一块手帕。” 她又顿顿说:“看来是找不到了,那就算了。” 明昭持扇子宠溺的敲敲周施施的头。 “你啊你啊,就是这样冒冒失失的。以后若是嫁了人,也这样冒失吗?那可如何是好。” 周施施脸上不禁脸上飞红,有点局促地踩踩鞋子。是了,这是个古代的世界,十五岁的女孩子快要嫁人了。 明昭便欲抬脚离去。 周施施慌忙叫住他:“太、太子殿下。我想冒昧问殿下一个事。” “什么?”明昭转身,整好以暇地待她提问。 “您小时候的乳名是什么?” “放肆!”一旁的小太监忍不住伸手一指施施鼻子。 “无妨。”明昭挡下小太监的手,“施施是我表妹,亲戚话家常罢了。” 他歪了头想想,“似乎……昭儿算吗?” 周施施也歪了歪头,她跟太子的生辰日只差几个时辰,算是从小在一起长大。 但太子也有乳母,且太子身份尊贵,所以其实两人并不常在一起,但记事时开始,倒确实没听过皇后姨妈叫太子别的乳名,就连唤“昭儿”的次数也是极少的。 “那么,”周施施继续问:“殿下可曾知道一个叫安儿的人?” 太子愣了一下,偏了一下头:“也不记得。” “哦!” 周施施失望地耷拉下眉眼。 “怎么了?我看你有心事?”太子展开扇子,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 周施施想了一想,又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殿下能给我讲讲东陵周氏,我的父亲吗?” 明昭一时错愕,摇摇头,笑了。 “东陵周氏啊,六品散官。平日五品以上才得入朝,六品我可不常见呐!” “哦。”周施施低头扯了扯衣角。 明昭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只听说妹妹的母亲,是个爽利的女子,她自己于上元灯节赏灯时节选了夫婿,竟死活要嫁给小门小户的从六品散官门第,听说当年闹得满城风雨,一时成为……美谈。我这个姨父娶了小姨,两人倒是非常恩爱,先生了一个儿子,后有妹妹你。我母后册封后位后,欲封赏东陵周氏长子以高官厚禄,抬升家族体面,竟然都被我这姨父给拒绝了。十五年来,东陵周氏竟从未升官加禄,姨父也从未入宫拜见过我母后,竟清高如此,仿佛不再认高川林氏这一门亲戚。” “据说姨父至今尚未续弦,只是应是早已忘了还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周施施远远地望向天空,天上很高的高空之上,有一行大雁往南飞去。 她盯着那一行南飞的大雁,思绪随之而去,仿佛想跟随大雁去远方,去瞧瞧那从未谋面的父亲和哥哥,去问问好多好多心底的疑惑,去听听那些她从未听过的故事,去问问她的身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也想亲口问问他:这么多年来,为何竟从来不曾看看这个世界的我。这么多年来,您是真的竟然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吗? 她看那一行大雁看得如此入迷,竟浑然不觉太子在眼前摆摆手,又摇摇头走远了。 快天黑上灯之时,周施施才低着头慢慢踱进碧坤宫,小宫女喜儿和康儿正守着宫门,远远看她来了,就朝里努努嘴。 这是说,太子殿下又来向母亲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