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科什么所都没用,古物件这东西得上手才知道。”大叔嗤笑,“再说研究生算个屁,都还没毕业。” 其他乘客听了老婆婆的话,本来还在议论科研所是什么,听大叔的嗤笑,又忍不住跟着点头:“确实,现在研究生啊满大街都是。”“电视上不还有鉴宝鉴错的吗?”“也不能她说啥是啥,真是研究生就先拿学生证出来瞧瞧?” 熙熙攘攘的议论声传进苏糖耳朵,她抿了抿嘴角,脸红得更厉害了。 学生证她还真没有,作为刚考上研、还没开学报道就先干上活的研一学生,她现在严格来说,还不能算科研所的正式研究生。 但这并不影响她拆穿骗子:“据文献记载,西周的铜镜多为圆形、少数为方形,但迄今为止存世的西周铜镜仅有十余面,全部都是圆形,你手上这面明显是莲花铜镜,根本不是西周款式。” 声音因为害羞而有点儿发颤,但掷地有声。 原本嘈杂的乘客停下了议论,老婆婆惊喜地看着苏糖,连大叔声音都弱下去了些。 不过,大叔仍旧没放弃挣扎:“你说没有就没有?可能文献也不全呢。” “就算文献记载不全,也改变不了你手上这是面假货的事实。”白净的指尖虚指着镜面,苏糖认真道,“一般真器上都有氧化层,我们业内叫地子,你这面镜上也做了地子,但镜体的工艺和熟旧感都不对劲儿。” 说到专业领域,苏糖胀红的脸颊渐渐恢复白净,圆圆的眼睛只盯在铜镜上,仿佛屏蔽了四周的声音:“还有纹饰,你这面的纹饰紊乱呆板,完全没有真器的流畅灵动,颜色很糙不算,侧面还露出了打磨痕迹。” 说完,苏糖抬眼看向大叔。 见大叔还有要反驳的意思,她给出致命一击:“当然,最容易辨认也最能确定这面铜镜是假货的地方在材质。” 虚指着铜镜端口,苏糖一字一顿:“这里,是黄铜。” 青铜镜,顾名思义是用的青铜,只有伪造品才会用黄铜,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在器具底部或边缘棱角处看见裸露的黄铜,刚刚也正因为看见了这摸黄铜颜色,苏糖才能最终确认这面镜子的真伪。 听完苏糖的连番讲解,老婆婆连连点头鼓掌,鼓完掌却依旧执着着在包里翻找。 苏糖赶紧继续劝:“婆婆、婆婆,这面镜子是假的,您相信我,千万不要买。” “我相信你。”婆婆笑呵呵地摸了一会儿,摸出手机,“但不买还不够,他卖假货还自称盗墓,我们得报警。” 苏糖:O_o 目送大叔被乘警带走,老婆婆欣慰地拍拍苏糖肩膀,把剩下的橘子一股脑全塞给她:“有理论知识,又懂联系实践,还有当面揭发的勇气和魄力,不错不错,我们这行后继有人了。” 顿了顿,老婆婆笑眯眯晃动手机:“但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还是得注意安全。下次遇见类似的事可别逞一腔孤勇,最好还是打电话报警。” 苏糖捧着橘子默默点头。 回想刚刚的事情,苏糖脸颊再次有涨红趋势,她、她刚刚竟然当着全车厢人的面,揭发了骗局?天知道,她明明社恐到被羊顶了行李箱都不敢提出异议… 直到火车驶入铜水站,苏糖才从这种微妙的震惊中回过神。 上车前师姐交代过,说是会有本地司机在车站外等。这趟车有点儿晚点,苏糖怕司机等得着急,跟老婆婆告别后,急急忙忙最先冲下车。 可能是铜水镇实在太小的原因,出了站苏糖只看见辆越野。 车里没人,但有个男人半坐在引擎盖上。 发梢随风扬起,目光慵懒而冷漠,修长的右腿踩在地面,左腿微弯登在车侧,看起来并不怎么像来火车站接人,反倒有种明星摆拍的架势。 说摆拍也不合适,这人穿着挺普通的工装裤和宽松款T恤,神态也很随意,时不时偏头看看火车站,又抬腕看眼时间,仿佛确实在等人。 随着他偏头的动作,身侧那部单反露了出来,很长很长的镜头和流线型机身,看上去价值不菲。手腕上是块墨绿色的表,苏糖叫不出表的牌子,但这款的广告她在商场见过,标价最少六七个零。 这种身家和气场,真是学姐说的本地司机? 然而环顾四周,的确没有第二台车。 苏糖疑惑地拖着行李箱朝越野车走几步,轮子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摩擦,咕噜咕噜。 男人抬眸看过来。 紧接着,他那双漆黑的眼底倏忽亮起,就如同懒洋洋的雄狮看见了渴望已久的猎物:“...苏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