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梅慢慢从床上坐起，仍旧垂着头，眼睛哭得核桃一般大。

沈兰递上一张巾帕，道：“我来还梅姐姐这个，梅姐姐擦擦眼睛吧。”

姜梅斜眼一看，是那日争吵当中，姜梅将这张巾帕扔到沈兰身上，这巾帕后来落在地上，她没有去管，没想到叫沈兰洗干净，这时给还回来。

姜梅接过巾帕，心中仍旧有火。但是这柔软的巾帕握在手中的一刻，她心中生出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她拉不下脸来同沈兰握手言和，也不愿意同沈兰握手言和。却也没力气同沈兰生气了。

姜梅忽然想起那天第一次见到沈兰，在一排婢女当中，她一眼看见了沈兰，当然，其他人也是。她在一群人中总是那样出挑，同世子站在一起时仿佛天生一对。

她抬头瞪了一眼沈兰。

沈兰顿了顿，没忍住扑哧一笑。

“笑什么？！”

“笑你的眼睛。”沈兰令人不解地直白。

姜梅不可置信，“你到底是看望我还是看我笑话？”

沈兰垂目一瞬，语气温软了许多。

“自然是看望你。我最初来褚玉轩，许多规矩都是梅姐姐教导的，单凭着这些情谊，就算世子不说，我也是要来的。”

姜梅本就心烦意乱，沈兰的声音在耳边，更加加重她心中的杂糅情绪。她陡然打断，“看望我干嘛！我跟你可没什么关系，教你是看你可怜！”

沈兰不解：“为什么可怜？”

姜梅仰起头，“哼”了一声，“你果然不知道……你以为如今你能够让世子看见你，你就能一直如此么？我告诉你，这根本不可能，世子根本不喜欢你！他喜欢的另有其人，若不是……若不是……他一定看也不会看你一眼。”

“可世子不是这么说的……”

她还没说完就被姜梅匆匆打断，“我说过了，别痴心妄想，这根本不可能！好吧，我告诉你，世子虽然从前告诫我们不准再提那个名字，但是现在没人，你又如此痴心，我实在忍不住，要打破你的美梦了！”

姜梅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壁，眼睛直直地望着沈兰，道：“世子心中有他爱的人，他只爱这一个，其余的什么人都不能同她相比。”

沈兰一直静静听着，眼中潜藏的光亮了一瞬，她面上不显，仍旧平静地盯着姜梅的双眼。

“想必你也知道，世子的老师是方大人……”她说起方大人三个字时，脸色白了白，语气不由得放低，自方柏死后，这名字京城中的人很避讳。

“世子从前在方大人那边读书，那时还在江州，同他一起的，还有江州纪家。纪家与方家是世交，有人传闻，当年京城事变，方大人害怕自己女儿受到牵连，将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送到了纪家，交给纪家抚养，后来方家跟着当今天子征战，好不容易天下太平了，两家关系好，那个还在仍旧养在纪家。世子同她年纪一般大，后来方大人离开京城，去江州做官，纪家小姐——也就是方大人的亲生女儿，跟着世子一同在纪家念书。他们那时豆蔻年华，纪家小姐长得花容月貌，又有诗情才情，两个郎才女貌，一些除了同窗情谊以外的东西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那时老侯爷还在，老侯爷和圣上关系好，圣上的意思，世子本可以尚公主的。”

“可世子为了纪姑娘，竟然拒绝了圣上。”

“幸好圣上没有怪罪世子，同意了世子的请求。世子亲自去江州求取，两家都定了亲了，可惜……”

沈兰静静盯着姜梅，“可惜什么？”

“可惜后来那女子红颜薄命，竟然没等到婚期，就染了苛疾，死在家中。”

“世子伤心了好一段时候，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那时家中在准备结婚事宜，发生了这事，世子便不允许家中的婢女再提起纪家小姐的名字，他也再没有去提起过。”

姜梅深深看了沈兰一眼，道：“你知道为何最初你来时，世子的脸色没有那么好了？”

沈兰没答，她嘴角总习惯扬起一个弧度，此时却抿成了一条直线。

姜梅太过伤心，将此时沈兰有异的脸色忽略了。沈兰顿了顿，联系那日姜梅口快时说出的话语，道：“因为我同那纪家小姐长相肖似？”

“正是如此。”

姜梅的话说完了，她侧过头去，“你走吧。我好心提醒你，可别在世子面前告我的状，若是你这么做，我便说这一切都是你逼我说的。”

沈兰静了一会儿，她垂头，道：“我不会同世子说的。”

那抹要融入阴影中去的黛青身影从昏暗的房中离去，姜梅心中跳动不安，不明白是因为她这般说这般刺激沈兰，而她毫无反应，还是因为纪家小姐这件事，本就不为世子所喜。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