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清没说话,面前人仿佛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她从来不知道,江少言也能有这样一面。 江少言的五官其实不明艳,他生得温和,听闻他外祖是一位江南女子,他身上承袭的便是他外祖那一份江南的清润。 他这份清润之间,带着几分邻家哥哥的亲近柔和,相比谢恒那精致锐利的五官,他看上去攻击性小得太多。 年少时他笑容不多,眼中总自带着一股遮掩着的忧郁,只有看向她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这份优待,一度让她觉得,她是他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 她救他于生死水火,他忘尽前尘,他只会对她一个人笑,只会守着她一个人。 他对每一个人都温和疏离,只会在她面前有情绪,无论温柔还是生气,他只在她面前。 甚至于,在侍奉她,仰头虔诚看着她的时候,她会忍不住虚荣地、自作多情地想,她是他生命中……如神祗一般的存在。 他永不会背叛她。 可后来就知道,自己这想法,愚蠢到可怜。 她此刻以另一个人的角度,看着这人用她熟悉的五官露出如此阴冷的姿态,她突然感觉到过去那份情谊,显得那么可笑。 一切都是假的。 连这个人都是假的。 她垂下眼眸,克制自己的情绪,平静道:“我今日有伤,不便动手,他是的我的影使,需得留在此处,还望殿下见谅。” “柳司使既然有伤,何不换一个人?” “监察司是公子的监察司,谁来审谁,轮不到一个嫌犯做主。”洛婉清抬眸强调,“今日我既被命为主审官,那我问,你必须答,而非同我谈什么条件。” 听到这话,李归玉轻声一笑:“好罢,柳司使既然不珍惜自己的前程,非要接这个烂摊子,本王也不介意。只是柳司使要想清楚,本王为何待在这里。” 李归玉闭上眼睛,淡道:“审吧。” 李归玉的话,洛婉清听得明白。 洛婉清没有被他影响,她翻开卷宗,低头看向李归玉所有资料,资料上详细写明了李归玉的生平过往,以及一份由谢恒亲自列出的提问纲要。 陛下让他来监察司,不过只是为了暂时安抚皇后,根本不是真的要审讯他。 她不能对他做什么,但凡留下任何的伤痕,她都可能断送前程,也要牵连监察司。 她不可能在今日真的对他做什么,当然,她也不打算做什么。 只是刚好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让她知道一些她想知道的事情。 她平静扫了一眼他的过往,又看向谢恒的提纲。 谢恒的问题几l乎和此次太子刺杀案没有任何关系,谢恒问的……竟都是洛家的案子。 洛婉清不由得一顿,虽然突然意识到,谢恒没有骗她。 若她好好待在岭南,他是真的会为她家查下去,无论是为了公正,亦或是自己的职责,谢恒没有放弃过 洛家。 只是他未必能走到最后。 洛婉清想起上一世, ✇✇, 突然有些难受。 她一直觉得,这是因为他和李归玉最后斗争失败,是他一个政客成王败寇的结局。 然而此刻看着这份关于洛家的问题,她突然想,他的失败,或许是因为他不够像一个政客。 “柳司使还不问吗?” 或许是她安静得太久,李归玉等得有些不耐。 他开口,声音虽然温和,却带了几l分催促。 洛婉清整理心绪,示意崔恒开始笔录,一面思考,一面看着他的生平,缓声道:“昨夜殿下在何处?” 刑讯一开始,不能问最想问的问题。 需要卸下对方心防,攻破对方意志,只有不经意说出的话,才是真话。 所以一定要将目的隐藏在问话之间。 “郑府。” 李归玉如实回答。 “何时去何时回?” “入夜去,一直到中御府带人抓我。” “走哪条街?” “清平道。” “清平道当夜有哪些小贩?” “有一家卖馄饨的小贩,就在街头,我路过时他正和人打架。” 李归玉知道洛婉清要做什么,她用细节去证明他的谎言,他笑了笑,只问:“司使要不要去查查?” 不用查。 以洛婉清对他的了解,他一定做足了方案,清平道一定是真的,打架必定是真的,甚至于的确还可能有一个“他”在那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