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飞段走到游郭门口的柳树下,模模糊糊地,无端想起这句从角都的泛黄藏书里瞥过一眼的诗。 他向来对角都喜欢读书这种文绉绉的爱好嗤之以鼻,角都也防备他破坏自己的藏书,有一次他偷偷溜进书房,本意是想用恶作剧惹角都生气,但是却无意中发现一页被风翻开的诗集。 看不懂,什么酸诗? 他不屑一顾地把诗集扔在一边,却鬼使神差地记住了这句话。 对于飞段而言,邪神教的教义肯定了他残暴混沌的杀戮冲动,并赐予他前所未有的不死之身,那么他便一心一意地信奉邪神大人,有没有玫瑰,不在追寻范围之内。 但是,如果是现在的话…… 玫瑰。 他潜意识里把这个诱人而带刺的意象和白发少女关联起来,鲜艳夺目、烂漫绚丽、又夹杂着风雪的冷艳,就像是寒冰雕刻出的高脚杯,偏偏杯里是入喉如火的烈酒。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不可抑制地从心口泛起,令他想起自己曾经咚咚跳动的剧烈心跳声,他微微屏住了呼吸,唇齿间反复咀嚼着一个名字。 雪。 她薄薄的皮肤层下会传来血液的气息,不同于飞段猎杀过的诸多祭品,这股血液的味道中没有那种浓重的腥臭,反而带着一股“甜”的意味,是腥甜。 飞段对甜这个味觉并不讨厌,再加上混杂着血液的气息,呼吸间闻到这股味道时,他都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宁。 和以往无数次,接近于死亡的愉悦不同,那是引人沉溺的、软弱虚假的、直抵心脏的安宁。 ……会忍不住的。 忍不住用牙齿咬住她的皮肤、刺破她的血管、饮下她的血液,就会知道她的鲜血的味道。 只是每次他想要付诸行动时,雪总是若有所觉地抬眸,撞进她冰蓝色的眼瞳里,在那一瞬间,所有念头都消失了。 这种神乎其技的本领,让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他和邪神大人的联系变得薄弱,那他也可以通过另一种联系确立自我。 但是为什么是她呢?飞段遇见过许多来来往往的人,夺走过数不清的性命,就只对她产生过这种想法。 想不明白,无法理解。 来来往往的行人们都远远绕开这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银发青年,身处繁华喧闹的花街,周围却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真空地带。 角都拎着个黑色钱箱,缓步踏进游郭,远远就注意到了在树下发呆的搭档,他率先打破了这片冷凝的沉默, “飞段,你找到雪了吗?” 飞段融在一身流动的漆黑之中,对询问充耳不闻,直到角都走上前伸手去拽他的衣领,他下意识地挡住,这才回过神来。 飞段抬起暗紫色的眼睛,看见满脸写着不爽的角都正站在面前,半阖着眼上下打量他,他同样不爽的皱起眉头, “你干什么?” “你不对劲,”角都轻而易举地做出判断,饶有兴致地问道:“和雪吵架了?” “才没有!”飞段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欲盖弥彰地大吼大叫,“倒是你,怎么现在才过来?这是什么破地方,赶紧把那个该死的目标杀了快走!” 观察着飞段的反应,角都明白过来了大半,黑色面罩掩盖住玩味的笑意,“……哦,雪在哪?” “那边……?”飞段不耐烦地侧了侧脸,抬手指向不远处丹楹刻桷的楼阁,仰头上望,瞳孔陡然瞪大,砭骨刺髓的杀意如潮水般涌动沸腾。 红漆雕花的绿纱窗透着暖意融融的烛光,隐隐约约印出一个婀娜娉婷的倩影,似乎刚弹奏着三味线,一曲结束后起身鞠躬,却在下一刻被魁梧的男人身影所遮盖,两人的影子在纱窗上交叠。 在这一刻,他终于深刻的明白过来那股陌生的感觉是什么了,这是无法抗拒的迷恋,伴随着极强的占有欲,燃尽了他残存的理智。 是、我、的。 这三个字如诅咒般在飞段脑中盘旋,他咬紧了牙关,尖锐的犬齿划破口腔,让他瞬间置身于血腥味之中。 背后的三月镰陡然出势而起,血月一样的镰刃在凌空游曳出三道陡峭的圆弧,猛得向楼阁之上斜挑而去。 而守卫于暗处的□□成员们大多是武士出身,绝非乌合之众,刹那间尽数纵身跃出,一把把银亮的武士刀倏飞骤聚,锵然格挡住了劈砍而来的血腥三月镰。 飞段放肆地大笑起来,缠绳瞬间收紧,三月镰灵活地一转,又重新回到他手里。他在半空翻身变向,脚下一踏纵直的树干,把树木蹬成一道蓄力的弓; 他在树身猝然回弹的大力里掠身而上,和呼啸的风声一起斩向拦路的武士们,刀光剑影、血色飞溅,满街灯火瑟瑟发抖,大片大片的青石板都被击成了筛子!
第49章(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