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的身份。即便骆昀从未见过她,也必然知道她是谁。 听说她最擅长易容之术,但我能确定,现在这张面孔一定是她的真貌,因为除非娲皇再世,否则仅凭一双凡人之手,断然无法勾画出这样一副神秀独钟的容颜。也因为再精妙服帖的假面,都无法传达出如此复杂而鲜活的神情:她眼中浮闪着泪光,冷汗由额角淌至颌骨,透露出内心的惊惶恐惧,好像马上就要泣涕乞怜,但她却没有,反而极力维持着自尊和庄重,双唇紧闭,眉头皱缩,神色中同时带着坚毅与狠厉,目光丝毫没有闪躲,直直地定在来人身上,表示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一旦觑准时机,就会拼死一搏,而她的眼底又有隐约的绝望,夹杂着遗憾与不甘,甚至还有几分愤怒。 棘刺划破了她身上和脸上的肌肤,描出斑斑血痕,但她似乎并不觉得痛。她一心求生,要在已至绝地时为自己赌一条活路。如果不是骆昀,她很可能会赢下这场豪赌。 她躲在路的尽头,一定能听到骆昀渐行渐近的脚步,和他不断拨动杂草枯叶的声音。这对于骆昀来说是慎终如始的执着,于她而言,却是性命攸关的煎熬。相信直到骆昀拨开重重遮蔽的前一刻,她心中都依然保留着几丝侥幸与祈望。而现在,她只能无言咒骂命运的不幸。 其实她的美貌是一件最厉害的武器,面对这世上大多数男人都会无往不利,但她没有要用这武器的意思,想必是不屑去用。 她只想用自己手里那把刀。 我敢肯定,我所有的想法,就是骆昀此刻所想。 所以,他注定会心软。 我甚至能预见到,他会若无其事地移开剑柄,让荆棘重新遮盖住她的身影,就好像她也是荆条中的一枝。之后,他将与其他同门会和,告诉他们,自己方才探查过的绝路不曾出现任何异样。 没有人会返回验证,因为谁也不会质疑骆昀的忠心。 原来这一眼才是他生命中真正的转机。 骆昀还是一动不动,他的神情也同样复杂,有讶异、警惕、纠结,也有怜悯、同情、不忍,却还有他日后回想起来大约会感到羞愧的惊艳、爱惜、心动。 她的表情却突然变了,万般情绪如百川倾注,凝聚成突如其来的嗔怒,但这怒意又像是佯装的,我曾在戏文里见过,俗世中的女子对着情郎撒娇时,就常常会是这副模样。 下一刻,她却突然一跃腾起,身形如电,手中的刀疾风般向眼前人挥去。 骆昀却依然怔怔地定在那里,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竟然没有一点躲避或还手的念头。 但她只是用刀面轻轻拍了拍骆昀的额头,继而弯起眼睛看着他,带着极为甜蜜、又极为俏皮的笑意。 然后,骆昀也笑着回望她,眼中是水样的温柔爱怜。 “净染,净染,快醒醒!” “净染师姐——净染师姐——” 耳边传来现世中的呼唤,我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珠在快速转动。 眼前的男人突然消失了,只剩下那个女子,眼中依旧含着笑,却是望向我。 “骆昀,你怎么还不肯醒,难道要一辈子躲在梦里?你是不是吓破了胆,不敢来见我啦!” 我猛然觉醒,眼前只剩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