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虞坐在车内叹息一声,心中疲惫徒生,认命打开车门下车。 她拢住披肩,意味不明地撇起嘴,一步步走上前。 季珩这才抬眼望她,目光似深潭,眼梢泛凉。他欲语还休,却咬着牙沉默。 温虞视线在他身上流转,没什么耐心地抱起双臂,懒散地说:“舍得回来了?” 她的语气暗含两分讥讽,季珩沉默地咀嚼这番话,心也兀地下沉。 他上前半步,掀起眼皮瞧她一瞬,然后又颇为艰难地低声道:“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温虞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嘲讽地蔑笑了两声,然后绷起眼梢仰头盯住他的眼睛说:“季大少爷肯屈尊玩儿我,草民还有质问的道理?您能多驾到几次,我就谢主隆恩了。” 季珩听到她故意阴阳怪气刺他,瞬间拧起眉心,面色沉得难以言喻。 温虞仔细瞧了眼,发现她找不到那颗观音痣了,它被埋没在那轻蹙的眉心间。 她不动声色地勾起唇,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行为。 季珩的下一番话却让她僵住神色:“你不能这样说。” 他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一副被温虞欺负了的模样,重复说:“温虞,你不能这样对我。” 温虞已经预料到他大发雷霆弃她而去的模样,却没想到季珩根本没走她设想好的路数。 “凭什么?” 季珩很慢地问她。 温虞没听清楚:“嗯?” 他声音涩哑,神态有些受伤:“其实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就因为我是那个阶级的,所以你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我和他们是一样的人,对吗?” 温虞看着他没说话,权当默认。 “其实你心里明白,我们感情的实际掌控权,从来都不是我。” “温虞,我才是随时会被你丢弃的那个。” 季珩的声音越来越低,轻到被发动机的声音掩盖。 他低头不再看她,患得患失的情绪却遮掩不住。 温虞的目光向上游荡,在他的眉心痣处重新凝住,恍然一怔。 那个曾经像高岭积雪一样的少年,似乎在她不经意之间消失殆尽。 现在的他患得患失、经不得任何风吹草动。 温虞有一瞬间感到迷茫,心中五味杂陈。 她一方面对这种拉高岭之花下神坛的恶劣戏码感到某种隐秘的快慰,一方面又不忍心,甚至有些自责。 难道真的是她让季珩变成这样的吗? 是她让季珩变得不自信,变得讨好她,变得整日纠结感情这档子事吗? 温虞的思绪有一瞬间纷乱,又迅速拢住心神—— 不是的。 温虞想,是季珩自己选择变成这样的。 从来都不是因为她。 温虞认为她什么都没做错,她只是在做自己。 季珩因她而变,但她从头至尾,都未曾在他身上施加过什么。 温虞确实拿他当做柳遇安的替身,但她并不强求季珩改变。 温虞也确实贪恋他的美色和□□,但她从不强迫季珩,都是他自愿的。 温虞同样心存拿他当跳板的想法,但从始至终,她从未主动要过资源。 一切皆是季珩自愿。 她只是勾勾手指而已,是他心甘情愿啊。 她从未种下因,何来尝果一说? “不愧是F大高材生喏,差点被你绕进去了。”温虞扬起唇角,戏谑道,“季珩啊,你难道不应该想想,为什么会被我丢弃吗?” “你一言不合就玩消失,就这样你还敢说让我相信你,你自己不觉得可笑?” “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认为,对我欲擒故纵这招有效,对吗?” 温虞轻声抛下一个重磅炸弹。 季珩心中一惊,猝不及防被她拆穿,下意识抬眼看她。 明明温虞比他矮一头,季珩却有仰视感。 温虞见他这副纯情样,没忍住笑了两声:“你几斤几两我还看不清楚?” 季珩闻言红着脸错开她的目光,罕见局促:“你也知道的,我是第一次谈恋爱。” “现在我倒是真相信你是初恋了。”温虞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总之就是怕了他这样子的,实在难缠。 她忍不住叹息一声,想着今晚得做个决断,不管是彻底断了也好还是重新开始也好,不能再这样拖泥带水下去了。 温虞现在腹背受敌,处于千钧一发的局面,没有陪少爷玩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