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阳瘫坐在地上,燃起希望又尽数覆灭,他双目空洞地凝视着楚夕,胡子邋遢的脸上透着死灰之气。 楚夕伸手想为他整理狼狈的仪容,奈何手指穿过他的额前垂落的发丝,撩不起他的一根头发,“阿彦,我该走了。” 季明阳变得激动起来,他抓不住楚夕,就挡在她身前妄图拦下她,“夕夕,别走,别离开我,没有你在我身边,每一日都是煎熬,我怎么可能好好活着,靠着对你的思念我才能熬过这些日日夜夜,现在我已经快熬不下去了,我什么都不求了,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哪怕这辈子都无法触碰到你,我也不在乎。” “可是留在这里我会死的。”楚夕被他痛苦的神色刺痛双目,她胸口堵得厉害,低眉敛目轻声解释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正是为了除掉蓝桉,如今他已身死,一切回归正途,我这个外来之人自然要回到该去的地方。” “只是为了除掉蓝桉吗?”季明阳绝望而又愤怒地质问她,“那你为何要来招惹我?你既然早知道这一切,为何还要放任我对你泥足深陷?” 楚夕愣住,面对他的指责她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她闭上眼睛,不敢正视他。 如果她没有被师尊封印记忆,这辈子她绝对不会靠近季明阳半步,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对不起。”楚夕低下头不断地向他道歉。 “对不起有用吗?事到如今,大可不必。”季明阳语气冰冷道。 过往的种种翻江倒海一般袭上心头,楚夕思绪纷乱,只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她小心翼翼哀求道:“阿彦,好好活下去,将念念抚养成人。待将来我们再见时,我愿意为我的所作所为恕罪,下次换你来折磨我,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对你不离不弃。” 季明阳目光灼灼盯着她,“这辈子都快恨死你了,下辈子你还是放过我吧。”他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一般冷酷无情,直接给她判了死刑。 楚夕失神地跪坐在他跟前,沉默片刻,弱弱地为自己辩解,“你知道吗,我爱了好几辈子,不管哪一世的你,都让我爱得无可救药,明知不得善终,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一次次不计后果招惹你,最终无一例外皆是落得个生死相离的下场,你恨我怨我,确实是我该受的。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愿放弃你,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以后还是要厚着脸皮缠着你,任你打骂羞辱,你赶也赶不走。” 季明阳有时候觉得自己特别轻贱,明明前一刻还发誓与她恩断义绝,再不想承受一次整个世界随时陷入坍塌的感觉,然而,就凭她几句轻飘飘的戏言,他又一败涂地。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相见?”他语气略有僵硬地问道。 空气突然寂静,楚夕惊愕地抬头看他,如果她现在有实体,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会激动地跳出胸腔。 “念念资质极佳,你助他飞升,待他飞升神界,我们自会相见。” 季明阳心中苦笑,她还真是为了让他振作起来,无所不用其极,但是眼下他也别无他法,只得抱着这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残喘度日,“好,我明白了。” 至此,楚夕总算是可以安心地回去了,她挪动身体贴近季明阳,调动自身微乎其微的法力,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牵着他走到梳妆台旁。 这简单的举动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量,再想妄图调用法术,却一丝也使不出来了,她无措地站在那里,满含歉意道:“阿彦,对不起啊,本想帮你修容束发的,可我现在法力透支,帮不了你了。” 季明阳转过身体,虚抱着她纤细的腰身,良久,才勉强镇定道:“不用了,你该走了,以后别再冒险回来了,我会重新振作起来,尽我所能,抚养念念长大成人。” 楚夕梳着他发丝,虽然触碰不到,可她却不肯罢手,一遍遍重复着无用的动作,“嗯,谢谢你阿彦。”她嗓音温软轻声安抚他,“累了就先睡一觉,睡醒了,不许再这么醉生梦死下去了,我的阿彦是个颜如冠玉的谪仙,才不是个胡子邋遢不修边幅的醉鬼,又丑又臭,一点也不招人喜欢了。” 季明阳闷闷地笑了起来,他声音涩然道:“是谁说要对我不离不弃的,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 “不嫌弃不嫌弃……”楚夕慌得赶紧为自己找补,“你就算真是个臭要饭的,我也喜欢。” 就知道花言巧语哄骗他,可他偏偏就吃她这套,她的一句话,一个微笑,足以让他甘愿为她上天入地,鞍前马后,因她而生为她而死。 屋外传来阵阵喧嚣声,较往日更为热闹。 趴在梳妆台上睡得正熟的季明阳被吵醒,他茫然四顾,屋内还是一如既往地狼藉昏暗,他的心又渐渐沉了下去。 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今日屋外试图过来骂醒他的人不再少数,他懒得分辨是何人,正欲浑浑噩噩接着蹉跎时光。 他站起身来,摇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