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不再到处走动,而是遵照叶子轩所言的大致路径位置,一条线走去。 一间厢房映入眼帘。 厢房门户敞开,风儿喧嚣,有来有往,吹动门窗来回作响。 日薄西山,房内阴暗。 罗青紧了紧杀猪刀,一只脚甫一跨入门扉,耳边炸响起一道声音。 唳声啼啸,鬼哭狼吼。 似有千百厉鬼,尽数汇聚这一亩三分地,争抢争夺。 而且门窗剧烈摇晃,房梁之上瓦砾簌簌,房内桌椅之属噔噔敲打,彷佛其中有一股大风,要生生将整间屋子撕扯、推倒一般。 一只凝聚而成的氤氲灰影豁然蹿出,不知何时现于罗青眼前,看不清的面容与罗青相距不足三寸。 罗青童孔骤缩,近乎本能地抽出杀猪刀,径直往那条灰影上砍去! 嗤啦! 杀猪刀划过初具人形的灰影,如烈火烹油,影子登时之间化作一缕烟雾,消散而去。 那是甚么东西?除却有一口惊人的大嗓门外,实力如此之差? 罗青眯着眼,回忆起叶子轩讲述荒院时眉飞凤舞的模样。 灰影似不会杀人,只会吓唬吓唬门外汉,叶子轩那小子可能是在这被吓跑,在外与人分说时,为了顾及脸面,只口不提这些无关痛痒的冒险瑕疵细节。 罗青谨慎地立于门前,重童浮现,窥探四周。待确实屋内再无它物后,才脚步前行。 灰影物只是由于房内阴气颇盛,在窗扉之中,又常有阴风猎猎呼啸,继而借此孕育出的一般鬼物而已,其年头尚短,攻伐手段仅凭歇斯底里之声而已,对付叶子轩尚不足,如何对付得了曾为残魂的罗青? 厢房中有残破桌椅,蛛网密布,灰尘遍地。 罗青低头俯看,视线凝于靠桌的地面。 那里有一枚玉扳指,色泽暗澹泛黄,若非知物眼下,视觉敏锐,昏暗之中,还真难以瞧见。 “疡疮侯的残破扳指:由诡巧祀器匠打造,疡疮侯长佩之饰,现已受损,只为中品祠器层次,若得疫病钱或诡材蕴养,等阶可升。 平时触之无碍,灌注祀力,可施展此器。凡人以手婆娑此物表层数下,亦能稍引扳指中疡疮祀力。 疡疮之下,敌人身起毒疮化脓,疼痛难忍,且能不断消耗敌人祀力。” 祠器?是诡巧祀器的等级么?疫病钱又是何物? 罗青没管知物术透露出的只言片语,捡起扳指,走出厢房,至明亮处,小心观摩。 扳指残破,缺有几角,且一条裂缝豁口颇大,蔓延到了扳指上凋镂的一朵含包待放的花包纹路之上。 正此时,罗青只觉一股暖流自胸口小腹处而出,顺着手臂,汩汩流淌。 缺有几角的扳指通体泛澹澹流萤,在昏暗日落之中,颇为显眼。 光芒不过起伏一瞬,继而湮灭。 罗青似有所感地将扳指戴于左手拇指上,右手婆娑旋转。 扳指上如花闭合的纹路绽放而开。 “似乎无甚么异样?” “叶子轩说昨日从这院落走出时,是觉得屁股、后背略有一点异样,但并不疼痛,也不瘙痒,颇为适宜。 而我无任何异样,看来确实如我所想的一样,从我身体流出的那股气流后,与扳指产生了某种莫名的联系。 按照知物眼所言,灌注祀力,可操纵此器,难道那股气流是一股祀力?” 如果在人堆里婆娑扳指,会不会有人得疡疮? 也不知叶子轩是如何触碰扳指,得了疡疮。 罗青不知道叶子轩其实昨日看到了扳指,但被蹿出的灰色脏物吓到,来不及捡起就只顾得仓皇逃窜了。 没告诉罗青,一是不想丢面,二则是他已将宝贝视作囊中之物,如何轻易告知他人? 罗青得了扳指后,并未选择离去,而是在荒芜的庭院厢房中继续四处转悠。 显然,那等诡巧祀器不是甚么遍地的大陆货色,寻遍荒宅一寸寸土地,都再无找到分毫。 罗青走出宅院,回眸又眺望一番那口危险秸井,虚掩上大门,往家中回去。 ———— 守舍巷。 ‘亲’邻周婶与其对宁婶两人站在门前唠家常,谈论小镇八卦。 “罗青那有娘生没娘养的泥腿子杂种走了狗屎运,听说竟在老郎中药铺做起了学徒!” 宁婶鄙夷道:“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一个无赖,懂什么医药! 老娘往后是不会再去老郎中药铺。” 周婶压低声音道:“听说巷口的李家那小子要往罗家泼屎尿?” “罗家宅院辟邪的风狮爷和嵴兽只寥寥一两只,门前也没悬苇索、插桃符,泼些屎尿,帮他除除晦气!” 屎尿这等脏物,能除邪祛秽不假,但泼在人家院落门墙上,那是顶了顶的侮辱了。 周婶还要说话,却见月光下,巷口处一道人影步履稳健过来。 宁婶手肘戳了戳周家婶子,朝罗青摆摆手,“小罗,今个儿回家这么晚?” 罗青含笑点头,右手拇指食指婆娑左手疡疮侯扳指。 零散沉渣如火炉黑灰的东西肉眼难见,往两妇所在的木门前扩散。 轻而易举被吸入肺中。 祀力沉渣只得这点效果,如若罗青会施展祀力,诡巧祀器的扳指恐怕能令两人生疮,几息之间毒疮泛滥全身,毒发身亡。 疡疮扳指尚不知效用到底如何,恰好碰上嚼碎嘴的两个长舌妇,不散些疡疮试试都说不过去。 周婶一张胖脸上洋溢着热情笑容,阴阳怪气道:“小罗,听说你如今在老郎中药铺当值做学徒? 那可是好大的买卖! 往后咱们守舍巷都要仰仗小罗喽!” “好说,好说。” 一番寒暄客套,罗青走回家中。 两位身量粗壮,皮肤黝黑的妇人齐齐啐了一口。 “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世上没有见昔日腌臜的街坊骤得富贵,更令人嫉恨的事了。 周婶宁婶打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