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说起西戎进犯一事,柳纪庸交代了几句,看着时辰不早,便要告辞。裴煜送至门外,又想起一事,道:“阿清听我说先生要出行,明日想要面见先生作辞,不知先生可要等一等他?” 柳纪庸摇头笑道:“不必。人生在世,总有见不到说不出,无需执着。” 说着行礼告辞而去。 裴煜忙命人送他回去,又吩咐明日柳纪庸出行一事,待回了正房,见魏锦已经睡下了,忙轻手轻脚的洗漱了,躺在床上,望着妻子恬静的睡颜,想着或许等不了多久就要出兵,心内不舍,直翻腾了半夜,到天蒙蒙亮方才睡着了。 次日裴清先醒了,洗漱过后,见父亲已经出门上朝,问了问丫鬟们,说是夫人还没醒,裴清便取了书来,默念了几页,又写了几张字,这才听见内室传来动静,他忙起身走到隔断处,听见魏锦含笑的声音传出来。 “阿清,你起的这么早?睡得好不好?”魏锦一边由丫鬟们伺候着穿上大衣裳,一边往外走,见儿子立在外室,神采奕奕,带着些许稚嫩的清隽,令人眼前一亮,不由的笑起来。 裴清问了好,又笑道:“在母亲这里总是睡得好,一夜无梦。” 二人说笑了几句,就见外间的丫鬟过来回话,道:“夫人,世子,国公爷临走的时候留下话来,说是柳先生已经动身外行了,请世子不必去见。” 裴清不免有些遗憾,对魏锦道:“既然父亲说了,儿子也不必去见先生了,待用过早膳,儿子就去吕先生府上交功课。” “好孩子,”魏锦摸摸他的头,宽慰他,“柳先生有要事在身,不然也不会赶着过年出门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你快去吃饭,一会儿就去吕先生府上吧。” 裴清答应了,同母亲用过膳,又看着她喝了安胎药,嘱咐了她几句好生休息的话,又告诉一旁的丫鬟们:“我和父亲都不在家,你们要好生服侍,不要由着母亲总到园子里走,这天儿冷的很,着了凉不是闹着玩的。” 魏锦还没说话,一旁的丫鬟就笑起来,“世子爷倒是个操心的命,这说的话同个大人一样,再老成的人也没有这样细心孝顺的,怪不得咱们国公爷总是夸世子既聪慧又孝顺,这话一点儿都不错。” 裴清笑了笑,没说什么,行了礼出去了。 刚到吕先生家门口,就听见外面小厮慎言笑道:“是顾世子来了!” 裴清急忙掀开帘子,一眼看到顾昀的马车也到了,裴清忙下了马车,见顾昀也下了车,笑道:“大兄也来的这么早。” 顾昀一边行礼一边笑道:“知道吕先生今日沐休,想着早来一会儿,待交了功课,也好让先生休息一日。” 二人想到一块去了,早有下人前去通禀,吕府的管事急忙迎出来,见了礼,笑道:“二位世子来的巧,先生在忘却楼等着。” 说是楼,实际上是个半山小亭。这吕季松天生同旁人不一样,亭子要取名为楼,院子要取名山庄,书房要取名阁,不知道从哪里请了一位风水大师,二人商量了半年多的时间,在院子里修了一条引到府外去的小溪,堆了假山,又建了座山坳,半山处修了一座小亭,四面透风,偏偏叫忘却楼。有一次周牧求了梁帝,跟着裴清来吕府请教学问,见了忘却楼,问到取名缘由,吕老先生瞪了他一眼,似乎在看白痴一样,冷哼了一声:“世间之事繁琐,若是样样都要记在心里,不把人都累死了,所以该忘的要忘。” 这倒是通透。 裴清和顾昀找到忘却楼,见吕先生和一男子对面而坐,正在下棋。裴清二人不敢打扰,立在亭子外等候。管事见了,急忙上前笑道:“不妨事,先生一早嘱咐奴才,二位世子来了尽管过去。” 话都说了,顾昀领头,二人迈步进了亭子,立住行礼问好:“给先生请安。” 吕老先生闻言头也没抬,嗯了一声,继续盯着棋盘,他对面的人也没动静,仍旧看着面前的棋盘。裴清二人不知那人是谁,只好静候。 过了一盏茶的时辰,就见那人哈哈一笑,道:“你又输了,再看下去也看不出花来。拿来吧。” 说着扭过头来,裴清二人这才看见那人相貌。 一件银灰色大麾披在他身上,衬得他气质越发矜贵高华,眉目疏朗,举止洒脱,见了二人,展眉一笑,道:“这就是你的两个徒弟。” 明明是疑问,偏偏问的轻淡,含着一丝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裴清下意识的想起了这句话。 吕老先生将棋子扔在棋盘上,带着一丝埋怨道:“你定是跟着圆慧那老秃驴学的,下个棋拐弯抹角的,绵里藏针,我即便输了,也是不服气的。” 又指着面前的这人道:“这是夔王爷。你们叫师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