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有时候还会看见她坐在池塘边的回廊下,光着脚绣着花,娘,我听说投湖自尽的人鞋子都会掉,莺儿的鞋在哪里?您有找过吗?我很怕,您怕吗?” 窗几的麻雀脑袋突然撞上了轩窗镂花,发出刺耳啼声猛的扇动翅膀飞出院子。 和煦的金辉被尾羽搅碎,娘腾的一下起身,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不怕,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怕?我不怕她,更不怕你,你们要恨,就恨我好了!” 她说完甚至推了把铜镜,让镜子只能照到我一个人的脸庞。 我知道,她害怕。 晚上我总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屏风上糊满鲜血的杜鹃。 还是睁着眼睛好,睁着眼睛看黑夜,就会清醒。 这个时辰,估计娘已经睡了吧。 不知道她晚上有没有做噩梦,睡的香不香? 这么想着,我打算去看看她。为了难得入睡的她不被吵醒,我特意提着鞋子光脚进了她的房间。 床纱乘着月光轻晃,掀起薄纱一角,是她皱着眉头在嘟嘟囔囔。 她说什么我听不清,我把自己的绣花鞋放在脚踏上凑近听,还是听不清。 大概左不过就是一些我不怕的话吧。 看来我娘是真的很害怕,她这么劳心劳神,一定过的很辛苦吧,从花楼姑娘一步步爬上来,也难为她了。 我听说百合有凝神静气的效果,所以下午我特意采了些百合打算送给我娘,不如现在就送给她吧。 我跪在她的塌前,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个好看的瓶子来□□的百合,思前想后我看到了脚踏上,我自己的绣花鞋,这个大小刚刚好,放在绣花鞋里,明早娘一起来就可以看见了吧。 可是光这样我觉得还不够,娘的病不是凝神静气就能治好的,她这是心病,得去去邪才好。 幸好中午去内厨房,胖子刘杀鸡的鸡血还没有扔,我端回来泼到百合花上正好去邪。 娘睡在月光里梦魇,我跪在她旁边,将鸡血一点点灌到鞋里的百合花上。 等百合花星星点点的沾上了血块,也差不多了。 我端着碗,提起小金鱼灯笼走了出去。 可是忙活了这么半天,我还是没有困意,就爬山赵府最高的假山,准备在凉亭里乘乘风。 但假山好高啊,我爬到中途就气喘吁吁,突然想起以前赵珂挺着大肚子都要爬上这里,当时她得多不喜欢赵府啊。 我爬的冷汗直冒,双腿打摆子,终于瘫坐在凉亭里,远处的淮江又起雾了,没有巡航夜船,没有人吟诗作乐,真真的安静。 我就在那里坐着啊坐了好久,直到东方火红的圆日在水平面探出脑袋,当橘色的颜料被打翻在淮江上时,我终于来了困意。 可我刚想眯一会儿,就听见一声尖叫从娘的院子里传出来。 接着尖叫声越来越多,不光是我娘,还有被吓坏的姨娘,丫鬟,小厮。 嘈杂的奔跑声,落水声,充斥在赵府的每个角落。 大早上大家就这么有精神吗? 我提着小金鱼灯笼下山,所有人惊慌失措的从我身边奔过,他们挤在狭小的回廊里争先恐后的谁也出不来,一个丫鬟摔在地上,后面两个三个姨娘被绊倒在地上。 她们双手并用,在地上爬行,简直比跳出池塘的红鲤还笨拙。 我举着灯笼站在走廊尽头,听见了我娘近乎是嘶吼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黄莺归西,百合泣血!” “啊!!!你别过来!!!” 九姨娘凸着一对眼睛,求救似的来找我,她死命的抓着我的手,躲在我的身后语无伦次。 “馨儿,你娘疯了,你娘她疯了啊!莺儿来找她了。” 莺儿?来找她?我怎么不知道? 我看见娘从回廊拐角冲出来,她还穿着里衣,光着脚,可是她举着双手,满手的鲜血,鲜血流进她桃红色的指甲,怎么流都流不尽。 她举着那双绣花鞋,里面染脏的百合像她的嘴角抽动。 娘尖锐的嗓音回荡在赵府上空一圈又一圈,像一柄尖刀要刺穿每个人的耳膜,丫鬟小厮们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但是那八个字,怎么能是你捂住耳朵就听不见的呢? “黄莺归西,百合泣血!” “出什么事了!谁又死了?” 爹撒着血竟然从放金条的屋子跑出来,他这段时间一直睡在里面。 可能是自觉好事将近,发横财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就越来越紧张,对着那一屋子金条是寸步不离,就连有几次吃饭,也是胖子刘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