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尹镇,大户尹家。 来来往往的佣人。 一团乱的家仆。 着急的老爷尹守礼。 哭肿了眼睛的大夫人田毓秀。 各屋心怀鬼胎的姨太太。 各个噤若寒蝉的站在牌匾上写着平湖秋月的厢房里,大夫最后检查一遍躺在床上的小人儿身体,叹口气摇头:“二少爷伤得太重,看来以后怕是会落下病根儿了。”闻言,大夫人再一次捂着帕子嘤嘤痛哭起来,老爷跺一下脚,颓然向外走去。 五岁的尹家二少爷尹寒夏和几个亲戚兄弟在林间打鸟,也不知受谁唆使趁下人不备上树掏鸟蛋,刚爬到高处,天空居然突然打一声响雷随即哗啦下起雨来,五岁的小少爷胆子小,经不得吓,掉下树摔断了腿。尹老爷把护主不利的下人打了个半死赶出尹家,却也改变不了这最受宠的孩子的厄运。 高尹镇主要住着高、尹两个氏族,尹守礼一脉是尹氏一门最有实力的大户人家,田产遍布镇县,铺子遍布整个西北。尹守礼正值壮年,大儿子尹暖春虽然已经八岁,但毕竟是他和幼年时的童养媳阿姐所生,当年阿姐生下暖春不多久便病死,明媒正娶的大夫人田毓秀不几年便生下了老二尹寒夏,那两房姨太太只各有一个女儿,所以尹寒夏虽是尹家二少,却是尹家众星捧月的孩子,大好前途就在眼前,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儿。 自传出尹家二少摔伤的消息后,尹守礼家的大门几乎被各路亲戚朋友踏破了,有关心慰问的,也有不怀好意的,思量什么事儿的都有,而当现如今寒夏的腿被判了“死刑”,了解尹守礼为人的人便都不再上门,他们也给这位曾经尹家的掌上明珠的地位判了“死刑”。尹家大房一下子门庭冷落,唯有田家姨母又一次上门拜访。 “毓秀,孩子小不懂事,可你得为孩子的以后打算好。”安慰了一上午,田家姨母忽然正色道,“别说暖春已经到了懂事儿的年纪,万一后面那俩小的再生出几个男孩儿,咱们寒夏以后还哪有立足之地?你呢?一直没再生养,寒夏前途万一没了,你以后可怎么办?” 田毓秀从没想过这个问题,那年生寒夏天空突然下起硕大的冰雹,虽是夏日,那一时也是冷的渗骨,寒夏名字由此而来。也不知是不是当时受了寒,田毓秀这五年真的是一男半女都没有再怀上。她有些惊慌,却也不肯定的疑虑:“可是老爷还是很心疼寒夏的,有一次还落了泪,他不会不管寒夏的,他那么喜欢他。” “你床头的人你还不了解?暂时咱们寒夏还算老爷心里的独苗,可等你人老珠黄,那俩小的再生出三两个聪明漂亮男丁,不是姨母说话难听,寒夏一个小瘸子,在一众兄弟里还能讨守礼的欢心么?何况那俩小的哪个是省油的灯?若不是我们田家的背景,你以为凭她们俩的姿色,能让你三分面子?毕竟现在田家是你大房哥哥掌家,你俩向来疏远,娘家境况不比你爹娘在世那时候了。”姨母分析的头头是道,她越说,对面坐着的田毓秀越脸色发白,抑制不住的慌乱起来。 “姨母,那我该怎么办?我……”田毓秀照向镜子,一张虽然还年轻却逐渐褪去水嫩的脸出现在眼前,她似乎蓦然看到自己已然枯萎了。 田家姨母顿了顿,说:“别慌,为今之计就要趁着守礼还疼惜寒夏,给孩子张罗一门亲事,让寒夏早早有了姻亲,最早生出长房长孙来,那时你和寒夏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可寒夏才五岁啊!”田毓秀没想到姨母是这种打算,转念一想,问:“养媳妇儿?” “没错。还要聪明伶俐,样貌可人儿的丫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守礼不厌弃你这一房。” 田毓秀本就是没主意的人,被姨母如此一说,感到除了这一步再也没有确定能抓住老爷心的办法了,况且,大户人家养个小媳妇儿也是正常事,只是—— “姨母,本来寒夏要是好好长,肯定是要结一门好亲,可孩子现在这样子……能找来什么好人家的女子呢?”田毓秀面露愁容,自己是大户人家出身,让自己孩子寻个粗鄙人家的媳妇儿她不能接受。 田家姨母浅笑一下,按按田毓秀的手,说:“别怪姨母多个心,前些日子听大夫口气不好,我就擅自做主给你张罗了,这十里八乡的我比较了几个丫头,最后挑了个我认为最合适不过的:镇西头猎户高韧抱来那闺女,许无双。” “她?”田毓秀没想到居然是那闺女,许无双她早就知道——六年前她嫁到尹家的那天,也正是高韧抱回来婴儿的那天,冬天里一般没什么新鲜事的镇子里一下多添了两口人,几乎无人不知晓,听说了此事的田毓秀当时还给尹守礼提过一嘴:这孩子和自己挺有缘。 “高韧不是我们家佃户,没什么交情。何况不是听说他养那闺女是为了给自己儿子当媳妇的么,他怎么肯?” “他什么心思咱不知道,但我就知道那小丫头漂亮又聪明,伺候咱们寒夏肯定是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