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慈,我留不下来了,任何熟悉的人和物都会让我想起他。”金容儿想过一万种邵苌的死法,可终是无法忍受他的结局竟然连一个碎片都没留下。 金玉慈没有说挽留的话,她说不出口。 “玉慈,你说,邵苌为什么一直没结婚呢?”金容儿想从别人口中要一个答案,可金玉慈给不了她,她擦了擦眼眶,自嘲的笑自己,“总不可能因为我对吧?” 金容儿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和她来时一样,金玉慈的手还伸着,她总觉着她们的手还握在一起。 凌晨三点的更声响起,金玉慈回到病房,她趴在蒋舒白床边,感觉浑身酸痛,她不爱哭,眼泪却不知不觉打湿了床单,安静的病房只有她轻声的埋怨:“你为什么还不醒?” “怎么……有人……欺负你吗?”微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那声音很小很小,可金玉慈却一下蹦了起来! “舒白!蒋舒白!你愿意醒了吗?!” 金容儿的出走和蒋舒白的清醒同时发生,让所有人措手不及,但又更加忙碌。 “来,我给你汇报一下你偷懒这段时间的情况,除了你我们都很勤快哦。”金玉慈掰着指头一条条梳理,“金子已经开始通过工会进入捐赠程序;泰云实业的橡胶厂和洋酒行由我们接手,改了个名字叫玉容实业,没你的名字别介意啊;布庄存量太小不值钱兑出去了;沉梦现在由夏红打理,她的片酬不是入股了么,第一批拷贝卖的钱给她分了不少花红,这次香港电影界的国际交流团给我们发了邀请,我让她去了,她乐得很嘞;报业集团那沈方圆招了一批小记者,慢慢带吧;醒梦破损的那片地我收购了,政府不想掏钱恢复才卖的,反正也没金子了他们留着没用,我还没想好怎么用那块地,你帮我想想呗;你让南洋商会在仙乐宫和码头之间建的明珠酒店也完工一半了,那边比较顺我就叫碧君来□□我们理账,一会儿她忙完就来看你。” 蒋舒白没回应,他只是侧着脸看向窗外,金玉慈忽然想到他左耳听不到,忙转到另一边说:“刚才是不是白说了?那我再给你理一遍。” “听到了。”蒋舒白的声音很弱,强烈的冲击和巨大的压力重伤了他的心肺,他不能用力说话,随时而来的气促和困难的喘息都会让心脏撕裂般绞痛。 金玉慈心疼的看着蒋舒白,自他醒来已经过了许多天,可他每天不是长时间的昏睡就是茫然盯着窗外或天花板,医生怀疑他的大脑也受了损伤,但这里的医疗条件并不能精确判断损害的程度。 金玉慈握住蒋舒白的手,轻声说:“我也受过很重的伤,我知道很难受,你什么也不要再想了,头会疼。”两年前的雪山上,她半梦半醒了三个月,那段回忆只要想起来头就会神经质的刺痛。 “陈应标,真的找不到吗?”蒋舒白满眼绝望。 “除了他,该死的都死了,舒白,不要再执著了好不好?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秦爷、芸姐的代价都太大了!”金玉慈跪在病床前紧紧攥着蒋舒白的手,她的语气近乎哀求,“我知道我没办法对你妻儿的死感同身受,但我不能再看你以命相搏了,舒白,我很怕你也离开我,这些天我怕的要死。” 蒋舒白的眼神从窗外收了回来,他泪光莹莹的看着金玉慈,他的声音很轻,却听上去很惨痛:“我死不了的,因为我没脸下去见他们……” “你做的足够了!如果不是为了留活口找林瑶孩子的下落,当时你就会一枪毙了陈应标,错只错在我们想要的太多!” “我太小看他了,一次次被逼到死角的人总能断尾求生,是我蠢才失误,功亏一篑。” “舒白,放弃吧,陈应标就让他老死,他活不了几年了,或者我们不要找林瑶的孩子了,他说不定早都死了,就算活着他一天父母没见过,他有全新的生活我们干嘛打扰人家?停下吧,已经不算输了!” “停下……是得停下,我还能报仇吗?”蒋舒白难掩无助的泪水,痛苦至极,“我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咳嗽席卷而来,蒋舒白呼吸急促,再次昏过去,医生们跑了进来,金玉慈看着病房里每一个忙忙碌碌的身影,心像被一只无情的大手揉捏磋磨,钝痛一点点锤击着她的胸腔,她冲出医院,任由满面的泪水被风撞得稀碎。 “玉老板!玉慈!”一只手抓住了她,就像把她从地狱重新拉回人间,她缓了缓才看清眼前的人——万重山。 金玉慈坐在窗边向医院的方向看,脑子里一片空白。 “玉老板?” 万重山已经叫了她好几遍,她终于回了神:“嗯?” “我这次找你有正事。” “好,您说。”金玉慈还是心不在焉。 万重山也看了看对面的医院,说:“医院里的人难道是南洋商会的蒋舒白?他伤的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