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友枝进了宫,直接被带到了内阁。
以他从五品员外郎的身份,在内阁,不要说座位了,就连站着就要躬着腰。
眼前在座的几位,都是平时他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大人物。
“许员外郎,如今叶首辅也在,你要如实交代,虎字旗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韩爌直言问道。
许友枝躬着身子,语气郑重的说道:“下官绝无任何夸大,而且不仅下官亲眼见到,随下官一同去往青城的几位锦衣卫也都亲眼所见,阁老把人找来一问便知。”
“不用你说,本官也会派人去问随你一起离京的锦衣卫。”韩爌说道。
在听到许友枝带回来的消息,他心中掀起了涛天巨浪,这样的大事,他把首辅叶向高也喊到了自己办公的房间里。
“等一等吧,去那几个锦衣卫那里问话的人差不多该回来了。”叶向高手捋了捋胡须。
虽然他也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但为官多年的他,面上看上去依然平静。
面对两位阁老,其中一位还是内阁的首辅,许友枝身体紧绷,时不时用衣袖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珠。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只是时不时响起吸溜的喝茶水声。
时间过去没多大一会儿,房门从外面推开,叶向高房里的中书舍人汪文言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位阁老,已经问清楚了,几个锦衣卫和许员外郎说的一样,青城确实落入虎字旗手中。”汪文言面向叶向高说道。
这时候许友枝偷偷松了一口气。
在文渊阁的两位阁老面前,哪怕知道自己所说都是事实,却依然忍不住的紧张。
“想不到小小的一家商号,居然做下了这番大事,本官还真想见一见这个刘恒,到底有什么本事,使得蒙古人臣服。”叶向高捻动着胡须说。
一旁的韩爌脸色难看的说道:“一个乱臣贼子有什么可见的,要本官说,应该早些派大军剿灭了这个虎字旗才是正题。”
“辽东的奴贼未平,朝廷哪里还有粮饷去调动大军。”叶向高说道。
韩爌冷声说道:“今天这个虎字旗能够攻占青城,明天就能来犯我大明,若是继续放任下去,迟早会霍乱我大明,早些铲除,才能还宇内太平。”
“无兵无饷,如何能剿灭这个虎字旗,难道要靠宣府和大同兵马?若这两镇的兵马真的有这个本事,也不会等到现在都没有消息送来京城。”叶向高看着韩爌说道。
作为首辅,他考虑的要比韩爌这个次辅更多。
自打万历在位时的三大征结束,张居正为朝廷多年积蓄的银两就已花费的差不多,泰昌登基后为了不与民争利,又取消了各种税收,朝廷早已是入不敷出。
最后一点银子也被孙承宗带去了辽东,用来抵御奴贼。
“宣府和大同的兵马不可信就从蓟州镇和榆林镇调兵遣将,实在不行还有辽东的兵将可调派。”韩爌杀机凛冽的说。
“不可。”叶向高一摇头,说道,“绝不可从辽东调兵,一旦因为抽离了辽东的守军,致使奴贼攻陷山海关,接下来将会是一马平川,直入京城。”
韩爌说道:“就算不从辽东调兵,也可以从蓟州镇和榆林镇调兵遣将。”
“就连宣府和大同两镇的兵马都奈何不得这个虎字旗,你觉得蓟州镇和榆林镇就能剿灭虎字旗了?”叶向高哼了一声。
九边之中,宣府和大同因为多次遭受蒙古人寇边,相较其他几镇,已经实力排在前列了。
哪怕叶向高没有亲自去九边查看,也能知道蓟州镇和榆林镇的情况不会太好。
文官打压武将是传统,除了一个李成梁封了爵,其他的几个边镇不管是谁任总兵,都会收到文官团体的集体打压。
每次户部拨发给几个边镇的粮饷会被挪走一部分,就是为了打压武将,不给武将崛起的机会,所以哪怕武将吃空饷,也不会有人在乎。
不怕武将堕落,就怕武将不堕落。
韩爌冷哼一声,道:“宣府和大同的那些官员怕是早就被这个虎字旗收买,早就不可信了。”
虎字旗在草原上做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信宣府和大同的人不知道。
可这么长时间内阁都没有看到宣府和大同方面送来的奏本,在他眼里,这两个地方的官员早已不可信。
“大同巡按御史裴鸿曾经送信到京城,说过虎字旗的情况,只不过没有证据,加上魏阉对虎字旗的偏袒,这才一直没能动得了虎字旗。”汪文言突然插言道。
这时候,站在房间里的许友枝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
听到这么多不该自己听到的事情,他心中慌乱,恨不得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
“你我也别在这里争论了,还是去乾清宫见圣上,虎字旗的事情最终还是需要圣上来拿定主意。”叶向高说道。
韩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