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轩凌站在院子里,抬头望月,完美的侧面轮廓,犹如坠入红尘俗世的谪仙,身上松垮垮的套着一件儒雅青衫。
这衣服,是云苧白天抽空去街市上买的。
卖衣服的掌柜知道她是寡妇,戏谑问她买男装给谁穿?
她说夜里做梦,梦到了破衣烂衫的相公们,所以打算买几身衣服,烧给他们。
顿时掌柜只恨自己为什么多嘴,膈应的再不提这茬。
“过来吃饭了。”云苧招呼他。
杨轩凌看着她,眼神有一瞬的懵怔。
云苧走过去抬手摸摸他的额头,温温凉凉的,“哪儿不舒服?”
“没事。”杨轩凌低头看着她的脸,她刚到自己肩膀高,瘦瘦的,一身烟火气息,没有半点香脂水粉。
“饿半天了吧。今天客人多,没顾得上照顾你。”
“你忙你的。”
云苧从厨房端了一盆热气腾腾的卤肉,还有一盘散发着热乎气的暄腾馒头,放到柜台上,其他的粥菜也都端了过来,方便杨轩凌站着吃。
然后自己绕到柜台里面,拿出几张纸,放在了一旁,“我把今天听到的消息记了下来。”
杨轩凌拿起来很快看完,没说什么。
云苧:“他们好像都认为犯人是个凶神恶煞,长相奇丑的男人。会不会不是你?”
“之前我一直都戴着面具,但假面经过海水浸泡后脱落了。”
“原来如此,那你现在裸着这张脸,应该也没人能认出你吧。”
“嗯。”
云苧眼睛骨碌碌一转,狡黠问道,“你会算账不?”
杨轩凌看着她,点头回道:“会。”
云苧拿起一个馒头递给他,“明儿在柜台上帮我记账吧。对外,我会让老张说你是他远方亲戚。”
“老张信得过?”杨轩凌直接问道。
云苧道:“老张的大孙子溺水,是我帮忙救回来的。所以老张他家对我一直都挺不错。知道我要开饭馆儿,原本在大酒楼里做掌勺的老张,特意辞了到我这个小食堂。”
“那等咱们成亲的时候,就让他做证婚人吧。”杨轩凌回道。
云苧一愣,他想的是这茬儿么……
并没有应他成亲的事,只道:“那明儿开始,你帮我作账房,我去一趟老鸹山,找点药材,家里的药材只够你用两天的。”
杨轩凌轻轻蹙眉,“其他药铺没有吗?”
“没有,我的药只有我自己能做。”
“那也找个人陪你一起,安全为上。”
“你在担心我?”云苧忽然凑近了他一些。
杨轩凌侧头避开她的目光,“你我就要成亲了。”
还有老鸹山最近不怎么太平,他被关在地牢时没少听那些狱卒说起老鸹山。三日前,还有一支商队在老鸹山失踪,官府调派了不少人去老鸹山附近找人。也因此只留了一个狱卒在地牢看守,他才趁机越狱脱困而出。
“我可还没答应你哦。”云苧倒了一杯热水,慢慢喝着,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
食色性也。
世间美人,向来都如美食一般,众口难调。
再好吃的美味也有不喜欢的,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各有千秋。
但有一种,所有人都会为之痴迷赞叹,那便是世间尤物,真正无人不欢。
杨轩凌在她看来,就是这种世间尤物。
她很喜欢他的颜,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
老鸹山,山如其名,山林间有不少老鸹栖息。
和云苧一道来老鸹山的,还有一个中年妇人赵娘子。她常年在老鸹山采草药,卖给药铺补贴家用。
赵娘子看着头顶上飞过的老鸹群,“苧娘子,这些鸟叫的可真难听。”
云苧道:“难听归难听,却是好鸟。”
“啊?大家都说老鸹是报丧的,怎么还是好鸟?”赵娘子把采的茵陈丢进采药筐里。
云苧手里拿着棍子,在草丛里拨弄,寻找她要的草药,聊闲道:“老鸹孝鸟也,它懂反哺。”
“真的假的?乌鸦有这么好?”
“是啊。哎,找到了!”
“找什么啊?”
“丝藤,一般黄的多,透明的玉丝藤比较少见。”
“我倒是也见过,这东西有什么用啊?”
“玉丝藤和黄丝藤的作用差不多,但多了一个不一样的功效,就是生肌祛疤。”
“能祛疤?”赵娘子惊讶无比。
“是,我要用它做一些祛疤膏。需要不少这个东西。赵姐如果不忙,可以先帮我采玉丝藤。采一筐,我付两贯钱。”伸出两根手指。
“这、这么多钱!”赵娘子吞咽了一口口水。她家半年的嚼用,也才不到两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