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常说话的人,难得一次开口,震慑力总是比平时话多的人更大。
赵锦儿这几句话,立即堵住了乡亲们的悠悠众口。
蒋翠兰好不容易占据了道德高地,怎肯善罢甘休。
扬声道,“既然没人不许你回娘家,你怎么一次娘家都没回过?连三朝回门都没有!你眼里还有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的叔婶吗?”
“婶儿,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赵锦儿气得小脸儿通红,“三朝回门那天,奶规规矩矩给您和叔叔准备了四色茶礼,还切了一刀猪肉,结果好巧不巧在街上碰见您和柱子弟,您怕阿修是痨病,会传染给你们,不许我们回去。您还跟柱子说,既然把我卖到老秦家冲喜,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姐姐了,反正也不是亲生的,您都不记得了?”
赵锦儿年纪轻,神色真诚,一看就不像是会说假话的样子。
听了她的话,乡亲们纷纷神色怪异的看向蒋翠兰。
“这是亲婶子会说的话?”
“秦家三小子娶亲那会儿好像是病得很重,都下不来床,我们都以为好不了了呢,这要是亲生父母,定了亲怕都要急着退亲,哪有上赶着嫁的?”
“怪不得人家说十个叔子比不上一个老子,不是自己的闺女不知道心疼啊!”
蒋翠兰哪里料到,在家时像个锯嘴葫芦的赵锦儿,竟然为了维护老秦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老秦家人也愣住,赵锦儿竟然自揭其短,当众揭穿她婶婶为了钱把她卖到秦家。
一般姑娘家,谁愿意把这种事说出来让人知道啊?
搞不好以后在村里都抬不起头的!
可赵锦儿不止说了,还当众说。
因为她不想婆家被人误会。
自打嫁过来,秦老太对她疼爱有加,秦慕修与她相敬如宾。
哥嫂都是温厚人,从没欺凌过她,大娘嘴巴虽然碎了点,心眼儿却不坏,关键时刻也是帮她出头的。
倒是在娘家时,每日每夜无休止的干活,还要忍受婶子的辱骂和殴打,饱一顿饥一顿那都是常事。
赵锦儿鼓足勇气,掷地有声道,
“婶子,叔叔和弟弟生病,我会回去看的,也会尽能力帮忙,但这是我作为晚辈的良心和孝心,绝不是您闹的结果。至于您说的什么老秦家该赔他们的医药费,我劝您死了这条心,您若再闹,我不怕见官,让官老爷评判孰是孰非。”
说完,她怯生生看向老秦家人。
只见老秦家各个都对她露出赞许之意。
秦慕修更是暗暗从袖口伸出大拇指,用嘴型道,“说得好!”
“阿修媳妇说得不错,就该这么办!”
“她这婶婶脸皮也太厚了,八竿子打不着的,都能隔着村子赖亲家的医药费,这要是住在她家隔壁,不得倒血霉?”
“阿修媳妇你就回去看看你叔,听天命尽人事,你如今是秦家妇,该孝顺的是秦家长辈,你叔婶儿将来靠的是他们自己的儿子媳妇,关你甚么事?”
蒋翠兰被众人指指点点,实在没脸再待下去,爬起身拍拍屁股跑了。
王凤英扬眉吐气,挥着大手道,“看热闹的都散了吧!下回看热闹前先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说话,别听风就是雨的!”
方才骂老秦家的几个大小媳妇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也灰溜溜的赶紧跑了。
老秦家人退回屋内,关上院门。
秦老太到灶房装了半袋子米,半袋子面,又捡了一块风肉,用油纸包好。
道,“阿修啊,锦丫头叔叔和弟弟既然都病了,又赶着年关,你还是陪锦丫头回去看看吧,她婶儿做得虽然不对,想来大概也是不容易,才会这般。”
王凤英眼睛带刺,阴阳怪调道,
“娘您也太大方了!那婆娘几次三番来找茬,您还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您忘啦,您的四色茶礼和肉,人家可都不稀罕,现在还让锦丫头带这么多东西回去,谁知道人家领不领情呢。”
赵锦儿不由后悔,方才着急顶她婶子的话,把秦老太当初带她到镇上买茶礼,打算陪她回门的事儿抖了出来。
王凤英听见了,还记下了,肯定又在琢磨秦老太偏心眼儿,拿私房钱贴补她和阿修。
秦老太当场就剜了王凤英一眼。
“就你耳朵尖,就你听见了!你嫁到我们家,老娘没给你备回门礼?你儿媳妇美玉回门,你没大包小包让她往回带?可怜阿修爹娘死得早,好容易讨个媳妇,你这个当大娘的,愣生生装憨想躲过去,我老婆子自掏腰包给她准备一点儿回门礼,想替你这个大娘粉饰粉饰,你还敢蹬鼻子上脸讨伐老娘来了?人家不稀罕,我们把东西带回来了,你没吃?都进狗肚子去了?!”
王凤英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每次挑战婆婆,都会被秦老太劈得毫无还击之力,这次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