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儿细心,想着裴枫奶奶胃口既然不好,那就买些有味儿的熟食带去。
切了半只烤鸭,一斤卤牛肉,还买了点能放的甜软糕点,可以留着慢慢吃。
裴枫已经下学,正在灶房捣鼓着煮饭烧水。
秦慕修倚在灶旁跟他闲聊,赵锦儿便去房内给裴奶奶摸脉。
摸了一会,只觉脉象不妙,又不是很有把握,便悄悄去找秦慕修。
裴枫见她在灶房门口徘徊,也有些不祥的预感,“奶奶不好吗?”
赵锦儿不敢说,秦慕修看了看裴枫,道,“说吧,不必瞒着裴兄,你若不说,裴兄只会更担心。”
赵锦儿这才道,“奶奶大概不是病了。”
裴枫皱眉道,“不是病?那是什么?她这段日子,越吃越少,一顿都吃不下小半碗稀粥。”
“我看奶奶面如金纸,体态消瘦,气脉微弱,像是大限到了的样子。”
裴枫一怔,半晌没说话,许久之后,才背过身去,失魂落魄的捡起两根柴火,塞进火洞,袖子被火撩着了都没发觉。
秦慕修冲过去替他把火扑灭。
“裴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想开些。”
经历两世,秦慕修觉得这些事他早已看开,但转念一想,若眼下经历生死的人是赵锦儿,他还能这么轻描淡写吗?
裴枫喉结滚动,还没出声,已经哽咽,“我是奶奶捡回来的,要不是奶奶,二十年前就冻死在大街上了。”M..
秦慕修和赵锦儿都是一惊,只知道裴枫和裴奶奶相依为命,没想到他并不是裴奶奶的亲孙。
裴枫又问,“弟妹,你老实告诉我,奶还有多少日子?”
赵锦儿如实道,“不出意外,最多还有三个月。”
裴枫悲痛欲绝,终于忍不住,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
“奶奶把我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还供我读书,想让我奔个好前程,眼看着今年我就能参加秋闱,若她不在了,看不见了,我考功名,又有何用?”
赵锦儿劝道,“裴大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裴奶奶千辛万苦供你读书,并不是为了自己跟你享福,而是想让你将来能过上好生活啊!万一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更应该奋发努力,考个好成绩告慰她啊。”
说罢,拍了拍自己嘴巴,“呸呸呸!我是个半吊子,摸的脉又不一定准,裴大哥带奶奶找个大夫再看看,说不定我看错了,只是脾胃不适呢?”
裴枫其实心里明白,赵锦儿看得不错。
“奶奶已经七十多了,从前身子硬朗得很,今年开春后,一日不如一日,我心里有数。”
赵锦儿就不知再说什么安慰他了。
秦慕修拍了拍他肩膀,“你既然有数,那就让裴奶奶在最后的日子里,吃好喝好,再顺着她的心意,让她开心,这样她就没有遗憾了。”
裴枫重重点头,“嗯。”
中午吃饭,裴奶奶难得有胃口,吃了一个鸭大腿和两筷子牛肉,看着桂花糕还馋,赵锦儿笑着劝道,“裴奶奶,您吃了不少肉,甜的东西得等到下午再吃,否则碰到一起,不克化。”
裴奶奶挤出一个憔悴的笑容,“我老婆子都闻见棺材香了,也不知道还能吃几天粮食,还管他克不克化。”
裴枫顿时失色,碗都打翻了。
裴奶奶倒是坦然,道,“枫儿,我自己的情况,我比谁都清楚。奶奶已经很满足了,好歹把你养大成.人了,现在闭眼,你不会把自己饿着冻着了。”
裴枫眼眶发红,到底还是忍住眼泪,嘴角牵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奶,您说什么呢。”
裴奶奶像摸小孩子似的摸摸他的头,“你是读圣贤书的人,岂能不懂奶在说什么?既读了那么多书,也就不该再为这桩再寻常不过的事儿难过。”
裴枫哽道,“奶,别说不吉利的话。”
裴奶奶叹口气,“奶不是说不吉利的话,奶是希望你往后能过上好日子,奶在天有灵,看着也高兴。你很刻苦,又有天分,走读书这条路,奶是不担心的,奶唯一的遗憾,就是你这么大了,还没给你娶上媳妇。”
说罢,指了指屋角的米缸,“小枫,米缸下头有个包裹,你拿过来。”
裴枫照做,果然从米缸底下掏出一个裹了好几层的包裹。
裴奶奶一层层打开,里头竟然是个黄灿灿的金镯子。
拿着金镯子,冲众人笑笑,“秦小公子和小夫人在,不怕你们笑话,别看我老婆子现在落魄,小时候娘家还有点家底哩,只是家道中落了。当年出阁,阿爹阿娘给我陪了一套纯金头面,这些年为了生活,一点点的都送到当铺去了,独剩下这么个镯子。黄白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着也没甚用,小枫啊,你把这金镯子也当了,找冰人给你说个亲,奶闭眼前看一眼你媳妇,死也瞑目。”
裴枫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奶奶把自己养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