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事体大,且事已至此,王凤英再泼辣,也不敢有异议,只能听从小两口儿的安排。
秦大平连夜去王家送信,让大舅两口子别来吃酒了。
大舅倒是没甚,大妗子闻言,生了一大箩筐气。
“这老秦家办事真的太差劲了!凤英如今也学会门缝里看人了!先前明明都答应了牛大姐,说得信誓旦旦的,这才几天,就换了女婿!牛大姐那头,我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
说着,曹氏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子,“叫我这脸,往哪搁?我以后怎么在村里做人?”
王家大舅劝道,“人家嫁女儿,总也得挑个好赖,有那中了举人的上门求亲,还找大字不识的村里后生,那不是傻么?”
曹氏还是不高兴,“知道她的能耐,如今有了举人女婿,爪子不吃拿糖!先假模假式请咱们吃喜酒,现又不让咱们去了,生怕咱丢了她的脸,还是怕咱沾了她的光?真不想咱去,说一声儿,我要是舔着脸去我就不姓这个曹!竟然说咱们村有鼠疫!怕咱们传染到她老秦家去,才不让咱们去的!王飞龙,你给我把这事儿掰扯掰扯清楚!你不掰扯清楚,我这辈子都不跟她们往来了!”
王家大舅那叫一个为难,一头是亲媳妇儿,一头是亲妹子,让他帮谁是好?
不过他打心眼里,也是觉着妹子这事儿做得不地道。
不想他俩去吃酒,就别请他们好了!专门来送了信儿,现在又说村里有鼠疫病人,真真儿红口白牙咒人。
难怪他媳妇生这么大的气。
“你也别气了,不就是不去吃酒了嘛,咱家又不缺那口儿吃的,前番去郡上,不是拎了个羊腿回来?明天把那羊腿拾掇拾掇,咱一家人吃羊肉锅子。等过两天,地里的活儿忙完,我抽空去一趟小岗村,好生问问凤英和大平,啥意思啊这是!”
曹氏这才作罢。
再说老秦家。
秦老太做主,把柴房和秦鹏之前的屋子收拾出来,让秦大平和秦虎父子俩,一人住一间,门都不许出,吃喝拉撒都在屋里。
王凤英每天负责送饭,从小窗递进去,碗筷用过,也得用沸水烫过才算。
这么神经兮兮的整了好几日,爷俩儿啥症状没有,倒是养胖了一圈儿。
王凤英便有些不乐意了,嘀咕道,“你俩这回倒是歇好了,地里的活儿耽误下一片!信谁不好,信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
秦老太劝道,“锦儿说了,隔离七日,没发作就是没传染上,到时候就能安安心心地出来干活了,你就不能安心再等几日?”.
王凤英越发生气,“什么隔离,什么传染!一套一套的,古古怪怪的!我看她大舅她大妗子都好好地,大平和阿虎能有什么事儿?”
说罢,扯掉身上围裙,“不成,再听这俩小的,年都要过错了!我得回娘家一趟,跟大哥大嫂赔礼去!珍珠的亲事闹成这样,大嫂心里肯定早就不高兴了,再闹这么一出,我往后还有娘家可走吗?”
秦老太心里也有些疑惑:
秦大平和秦虎都生龙活虎,王凤英娘家那头,更是没传回什么消息。
要是闹个乌龙,得罪了亲家,可就不美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王凤英回去解释解释,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
“姑妈,姑妈!”
王凤英探头一看,惊喜道,“秀儿,你怎么来了?你爹娘呢?”
来的正是王锦秀,王凤英哥嫂的女儿。
只听秀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姑妈,快救救爹娘吧!”
王凤英听秀儿这么说,又想起赵锦儿说的鼠疫的事儿,顿时头皮一紧。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起。
“秀儿,你先别哭,你爹娘咋了?”
“爹娘都得了鼠疫,镇上请的大夫说没治了,让家里准备后事。村里人知道了,把我们一大家子反锁在屋里,不许进出,还说要活烧了爹娘。我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跳墙逃出来的,姑妈,您救救我们呀!”
王凤英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翻,差点就倒下去。
还是秦老太跑过来扶住了,“你别晕,你一晕,你娘家一大家子,就没救了!”
听了这话,王凤英强撑着扶住了门框,又问秀儿,“你奶呢?”
秀儿哭得更凶了,“奶年岁大,病得比爹娘还凶,我走的时候,还在浑身起高热,直打摆子!”
听到老娘病成这样,王凤英是心如刀割,“那你大哥大嫂呢?”
王飞龙两口子,还有个大儿子,已经娶妻分家。
秀儿抹着眼泪,“大嫂怀了身子,不许大哥回家照看。”
王凤英骂道,“怎么做媳妇的!娘老子没了,她落到好吗!”
秀儿哭道,“也不怪大哥大嫂,大哥先前要回来,爹娘栓着门不许他进,说家里全是病号,不能再搭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