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狱。
一个小厮在门口软磨硬泡,“我是来给二殿下送被褥的,殿下身子一向不壮,你们也知道的。如今三月天,乍暖还寒的,你们这大理寺狱阴冷得很,万一冻着殿下千金之躯……”
狱吏不敢真得罪了他,少不得周旋,“小爷放心,二殿下住的是单人间,床褥都是两层,绝冻不着他。”
“牢里的被褥,就是两十层又顶个屁用!”小厮见狱吏软硬不吃,塞银子也不收,就有些恼了,“你们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里头这位是当今二殿下,皇上三个儿子里最是偏疼他,就算此案板上钉钉,皇上少不得也要斡旋,如若案子办下来,殿下是冤枉的,哼哼,你们这起子有眼无珠的,将来就等着吧!”
狱吏被他唬住,犹豫片刻,“那小爷快去快回,我冒个大险放你进去,好歹别叫我落不是。”
小厮眉开眼笑,“这才是识时务的嘛!等我们殿下出来,我一定会为你美言!”
说罢,就钻进牢里去了。
不消小厮来说,大理寺狱也不敢苛待了慕青。
漆黑的牢房里,专门为他点了不熏眼睛的洋油灯,一应器具都是新的。
虽然比不得王府里,但在牢狱中,已经是奢华顶配了。
昏黄的灯光下,慕青满脸沮丧。
看到来人,腾地一下坐起来,“煮雨,你怎么进得来的?”
煮雨不忘跪下行礼,眼眶都红了,“殿下受苦了!是贵妃差奴才来的。贵妃在庵中,十分挂念殿下。”
听到贵妃的名字,慕青更沮丧了。
“我们母子可真是同病相怜,母妃在舒月庵受苦,我呢,糊里糊涂在大理寺狱蒙冤。”
他是真想不起来什么玉娘石娘的,好看的姑娘那么多,谁会记得一个沽酒的。
“殿下千万不要沮丧!贵妃盛宠多年,根基深厚,您呢,更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不可能看着您身陷囹圄而不顾。更何况,太师在皇上跟前可是一言九鼎的。妃便是打发奴才来问殿下,事发那日,是谁把玉娘送到您跟前的?贵妃猜测,定是有人给殿下下套。只要您想得起来,太师就可顺藤摸瓜着手去查。总能还您一个清白的。”..
慕青自嘲地笑了笑,“本宫名声在外,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还会有人相信本宫吗?”
煮雨道,“是非功过一张嘴,谁掌权谁就是对的。殿下,贵妃和太师经营这么多年,您不能就此颓了啊!”
这话如醍醐灌顶,慕青蓦的一下醒过神来。
“在这牢里呆了一宿,本宫一刻也没睡着,倒还真细细回忆了先前的事。那日,本宫与几个官员在吉祥如意吃酒,吃得有些醉,就宿在旁边的梨花堂,老.鸨子送了个姑娘来,说是雏儿,让本宫尝尝鲜,本宫连人脸都没看清楚,只记得那丫头反抗得厉害,又是哭又是喊,还咬了本宫两口,本宫没弄过这样的,只觉得新鲜,想着雏儿皮薄,难免争抗,哪里知道竟是个良家,还惹出了人命官司!早知如此,就是个嫦娥仙子,本宫也懒得兜揽!本宫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似的!”
煮雨讶然,“竟还有这样的官司在中间,想来那老.鸨被人收买了,才会送来那么一个烫手山芋,请爷入套。奴才这就回去禀报给太师和贵妃。”
慕青嘴唇嗫嚅了嗫嚅,“叫母妃别替本宫担心,本宫好得很,也没人敢把本宫怎么样,倒是她年纪上来了,要保养身体。”
“殿下可真是孝顺,奴才会告诉贵妃的。”
……
大理寺衙门。
封商彦对有人探望慕青的消息并不意外,也没怪责任何人。
慕青到底是皇子,下头那些人,不敢得罪属实正常,并非所有人都像他有显赫家世和坚朗决心。
他正在翻看卷宗。
全是关于杨柳两家命案的。
有两方父母、冰人、街坊的证词。
其中有一份证词,让封商彦很是注意。
是一个叫阿毛的小乞丐提供的。
阿毛是个孤儿,常年在瓦市乞讨,与瓦市上的商贩都很相熟。
晚上便在三公巷里找个角落睡觉。
他的证词里说,事发那天傍晚,他看到玉娘与一个中年虬髯男子说话,虬髯男子离开没多久,她便提了几壶酒离开了巷子,再回来时是深夜,彼时已经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神情也很空洞萧索。
也就是当夜,玉娘自尽。
第二日一早,杨舶得了消息,也自尽了。
现在两家都不肯下葬尸首,只等官府说法。
封商彦叹口气,幸亏是三月天,还不暖和。要是再暖和些,停这么些日子,只怕就臭了。
若不是为了给子女在天有灵一个交代,谁愿意这么糟蹋孩子的身体。
封商彦也下定决心,势必要把这案子查清楚。
“来人,牵本官的马来,本官去一趟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