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懿怔愣,没想到他这般直截了当,毫不拐弯,一点儿也没有穷酸文人那股子矫情。
顿时就明白了秦慕修为何这般推崇他。
这种又有才,又坦诚的人,他这个太子身边,几个都能接受。
“此事,本宫已经放在了心上。只不过不能跟你保证结果,你要是信本宫,就且等花开。”
李牧不料慕懿也这般干脆,狠狠对他叩首,“有太子这句话,不论结果如何,李牧也够了!”
这是未来皇帝对他的肯定!
也是对他那些罪名的否定!
这对他来说,何其重要!
他等了五年,熬了五年,盼了五年,这句话,给他无尽的力量!
慕懿将他扶起,“地上凉,您平身吧。”
李牧也不扭捏,站起身,“太子,您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当然,今上也是明君,他对李牧的处罚,李牧心里有数,皆是帝王之术,李牧不怪任何人。”
这话叫慕懿越发钦佩他,这样一粒沙,落在他身上,已经将他的人生压垮了,他竟然还能说出这么大义的话,委实难得。
慕懿又与他交谈了一会,因着心结突然打开,李牧仿佛回光返照的将死之人一般,脑子也打开了,出口成章,神如笔来。
慕懿是识货之人,这般文采与风度,很快就得到了他的青眼和赏识。
他朝秦慕修投去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秦慕修看到这个眼神,就知慕懿对李牧是满意的。
“今日能与李先生一见,委实不虚此行。”
慕懿的话,让李牧有些受宠若惊,多年来早已暗淡的眸子,此刻也散发着些许的光泽。
他都快忘记,多久没有人跟他说过这种话了。
想当年意气风发,他好不容易走上了多少读书人都想要踏入的仕途,他还记得当时一身锦衣的时候,旁人都称赞他。
一脚天,一脚地,他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如今只是句简单的话,竟然能让他心里起了波澜,宛如洪水滔滔不绝。
“您且歇着,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说就是。”
李牧颔首,眼底蓄满了浊泪,也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或许自己还有机会。
从李牧那破旧的房舍中出来,慕懿叹了口气。
原本清秀的脸上,顿时布满了忧愁。
说实话,他当真有些见不得如此有才学的人落寞至此,这是朝廷的一大损失,也是父皇的一大损失。
只是要为李牧翻案,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寻了个安静的茶楼,三人坐下。
“太子您意欲如何?”秦慕修问道。
慕懿沉默着,良久,他摇摇头。
翻案,说起来就两个字,简单的很,实际上做起来的话,当真不是那么简单的。
想要父皇承认当年的过错,那岂不是将父皇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么?
就算是百姓没有异议,群臣也会心中不满,到时候,皇上又怎么会容得下为李牧翻案的人?
看着慕懿的担忧,秦慕修也知晓。
翻案一事并非那么简单,他只想看看,慕懿到底有没有这份决心。
方才李牧与慕懿的那番话,想来也是触动了慕懿,不然慕懿不会如此犹豫。
按照慕懿的性子,帮或者不帮,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但明显现在的他,怕皇上震怒彻查连带责任,又怕李牧这样的人才,被埋没在这市井之中。
有这心,便是好的开始。
秦慕修又道,“既然如此,您也应该想个法子,就算是不能短时间内为李牧翻案,也不应当让李牧再因为之前旧事影响。”
“被旧事影响?”慕懿蹙眉问道。
秦慕修解释,“我们夫妻,并不是刻意与李牧往来的。是你锦儿姐无意间结识了李牧的女儿李南枝,李南枝得知她是大夫,就求她救治自己的父亲,你锦儿姐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见不得病人受苦,就大包大揽下来,相处过程中,才得知李牧身份的。李牧患的乃是忧郁症,要解心病。正巧这四周很多穷孩子没书读,李南枝就鼓励他给孩子们免费讲讲三字经,李牧在这事儿中,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哪知道,不知被什么人盯上了。就被人踢了。这点小事都不能做下去,李牧的情绪就崩溃了,所以才会上吊自尽。”
闻言慕懿当即大怒,“老师可知是什么人?”
秦慕修摇头,“暂时不知道。”
封商彦却道,“大概是皇后那边的人。”
大理寺每日有人在京内巡逻,各种风吹草动,他都有些消息。
“皇后?”
又是皇后!
秦慕修太阳穴动了动。
封商彦撇撇嘴,“皇后大概是跟你们杠上了。”